北海西界的上空黑霧繚繞,熾熱之光難以觸及此地,空氣中彌漫著濕潤又沉悶的濁氣。一團幽暗陰駭的黑色被困束於布滿符文的大陣之中,此時陣中之物似乎沉睡了一般,隻餘黑色的蘊色緩慢飄散。
法場四方以東青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四大神獸之像坐鎮,散出四色神力齊彙法場中部。四周聳立擎天大柱,彼此之間以黃紗紅咒相連接。
一群仙子佇立於法場入口處,天帝麵色威嚴,目光如炬,他身穿錦衣華服,金白兩色互為映襯,衣上燙金龍紋雄偉生動,身形修長勻稱,姿態雅而嚴肅,不怒自威。
而他身旁站著的便是魔界派來的使者,楮岠。
玄檀澈眼看[饕餮],而微側身體對旁邊的楮岠說道:“此便是能吞噬萬物的至暗之物——[饕餮]”
楮岠比玄檀澈矮半個頭,此刻站得端正,氣質溫潤如玉,一席丹青長袍襯得他如那白麵書生一般。
他的相貌十分柔和,臉龐沒有分明鋒利的棱角,倒有幾分圓潤可愛,唇瓣薄而紅嫩,鼻尖巧而挺,尤其是那雙眼睛,生得甚為漂亮,圓潤的杏眼水光流轉,明亮又清澈,而眼角微微下垂,添了幾分乖巧。
楮岠朝玄檀澈微微點了個頭,問道:“可否上前探看一番?”
見玄檀澈不鹹不淡的點了頭,楮岠才向前邁了幾步,步子四平八穩,沉穩又儒雅。
楮岠越靠近[饕餮]心越沉,絕對的威壓從[饕餮]上放肆地席卷過來,隻是站在外圍還是在被封印的情況下都能感到這種窒息的威壓,不敢想象被吸入其中會是怎樣的酷刑。
腦中立刻浮現一個猜想……難道是萬妖之祖的法器……
不,不可能。
楮岠立刻否認了這個想法,萬妖之祖的法器是不可能出現在九重天的,因為萬妖之祖和她的法器早在四萬多年前的吞天之役中消失殆儘。
萬妖之祖與盤古同生,那團籠罩天與地的混濁黑暗原是萬妖之祖棲息遊蕩的溫床,而隨著盤古破開天與地,劈出的光芒便與黑暗對立。
而盤古開辟天地之後化為萬物,那時還未有六界之分,而黑暗之中孕育出的不止盤古,還有至陰至暗的萬妖之祖。
六界謂萬妖之祖為厄,厄盤踞之地便成了現今的魔界,厄最擅蠱惑有氣運之物,濁化其墮落昏惡。
楮岠劃破左手掌心,鮮紅的血液隨即流淌下來,右手細長的中指沾了血液,在空中畫出一道血紅的符文,從符文中緩緩遊動出許多黑色的小蛇,靈活的遊向[饕餮]。
玄檀澈沒有放過楮岠的任何一個動作,正看得專注時被忽然出現的暗衛給打斷,臉色也沉了下去。
他派去跟蹤元姒的暗衛被她抓了個正著,這會正在天權殿等他回來要個說法。
明明早上時她說過哪兒也不會去的,為何還要偷偷出去,且還不讓他知道……
隻是派幾個暗衛跟著她而已,她竟如此動氣!要氣也是他氣,她都不告訴他要去哪兒!
天帝旁若無仙的散發低氣壓,旁邊的神仙忽感一陣一陣的涼意,對天帝為何臉色驟變這事摸不著頭腦,隻能儘量遠離這尊神,避免觸碰黴頭。
像是吃飽了的小蛇搖搖晃晃地遊回來,楮岠合掌結印將小蛇們引入一個黑袋之中,待所有小蛇都遊進去後利索的捆好袋子,信步走回天帝身側。
“吾一時難以辨認[饕餮]真身,取了些邪氣帶回去查探一番,待查出眉目再像天帝秉明”,楮岠說這話時嘴角始終掛著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看起來十分和善,不過也正是這抹笑,讓他看上去如同帶了一個萬年不變的麵具似的,添了幾分淡漠的疏離感。
“嗯,送使者回三礁島”,玄檀澈吩咐一句,便率先離場,火急火燎的趕回了九重天。
三礁島是仙界安排給楮岠的住處,靠近北海來往方便,且隻有元耒誕下的兒子居於此,甚為僻靜,又靈氣充沛,作為使者的暫住地再合適不過。
元姒早間送走玄檀澈後,提著一壺仙露甚為悠哉悠哉地晃到北天門附近的一處亭子。
青柳紅亭,晶瑩剔透的琉璃瓦於日輝之下肆意閃耀,元姒便靠在白玉石為座、紅漆楠木為柱的亭子中,雖姿態隨意,而貴氣不減。
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聲響並不大,近乎被風吹散,但元姒聽力極好,微闔的眼睛緩緩睜開,眼中還殘留幾分混濁。
元姒看向來者,臉上的神情難以揣測,似笑非笑,帶有幾分淡漠。
她先開了口:“哦……是沅將星君啊……萬年不見,如今還仍位居副使否?”
沅將星君同在神學府任職,為天書閣副使。
元姒明顯是在挖苦他,沅將星君為了爬上高位左右逢源,可處心積慮了幾萬年卻未有升遷。
但嚴格來說,沅將星君真真算得上元姒第一位戀人。
不過今天此行,非意在敘舊,而在摸底。
泉鈞上神往來密切者無非聚明仙子、沅將星君、千斂雲宗主三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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