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既要飲酒,自然是好酒配美景方為上上之道。
玖驍在前頭領路,帶鷥沂來到了一處瀑布之下。
激湍而下的水簾恍若從天灑落的銀河,傾斜於高崖綠墨之間,而山穀空響,常有巨風,風貼壁崖而行,猝然衝撞銀河,吹起白盈如紗的水霧,似掀開九天神女的麵紗。
那是一座建於瀑布之下的六角亭子,遠望而去,亭頂似有人形,走近才知是一座雕像。雕像不似尋常的雕像,乃是一位身騎巨狐的孩童,孩童手中提著一個像燈籠又不是燈籠的東西,準確來說更像一隻眼睛。
亭子的上架如高峰山脊順滑而下,至仔角梁忽而向上翹起,亭子的六個角上掛了銅鐵鈴鐺,亭子內部雕梁畫柱,精巧美絕。
鷥沂走近這個亭子時,一直以驚奇的目光打量著,魔界的亭子和仙界的亭子在外形上大致一般,可上邊的雕畫裝飾卻大相徑庭,皆是奇形怪狀的妖祟魔鬼,充滿了詭古與巫異。
鷥沂最好奇的是頂上的雕像,抬頭仰望那座雕像,而此時夕陽醉紅斜臥西天雲,紅黃交映的光芒不偏不倚地照射在孩童石像手中提著的燈籠上,原是密不透光的石頭竟散發淡淡的光暈。
“這是什麼雕像?”,鷥沂仰頭問道。
玖驍回頭看她,隻見晚輝柔柔地圈住她,黑絲如金,一席粉衣在光中如夢似幻,因抬頭而使下顎線越發明顯,許是赤烏餘暉的緣故,讓那張臉看起來極其溫軟秀麗。
這好像是玖驍第一次認真地看她……確實有九天神隻的風姿。
玖驍不著痕跡地移開視線,看向腳下的台階,穩穩當當地踩了上去,以簡短的句子回答她:“妖祖,厄”
鷥沂點點頭跟著玖驍走進亭子,原來傳說中邪惡可怕的妖祖竟是一個小孩模樣。
亭中已備好酒菜,玖驍大腿一邁坐到了靠近瀑布的那一方,自顧自地倒了杯酒,而後握著酒杯斜靠在亭欄之上,目光極眺遠方。
鷥沂坐到離他不遠的地方,見玖驍隻倒了他的酒,毫無東道主的待客之道,隻能動手為自己斟酒。
她從未與神仙飲過酒,以為要倒滿才算有誠意,於是一滴不差地灌滿一杯。
玖驍餘光瞥了一眼,瞧那滿滿的一杯像沒喝過酒似的,暗道她開口求酒原來是渴酒得不行了,白白嫩嫩的小仙子,沒想到是個酒鬼。
鷥沂雙手並用,恭敬地端起酒杯,先放在鼻尖嗅了嗅,聞著有股稻穀精元的清香,轉頭偷偷瞄了一眼玖驍,看他臉上神色平平,心想酒這東西既然大家都愛喝,想必一定是好喝的東西。
試探性地伸出半截粉嫩的舌頭,小心翼翼地舔了舔杯中佳釀。
玖驍看似漫不經心,注意力放在觀望風景上,實際上餘光裡全是她的小動作。看著她喝酒的模樣,玖驍忽然想到了小狗吐舌喝水的畫麵,不由得輕笑起來。
小犬女,果然很合適她。
舌尖傳來苦澀辣刺之感,俏麗的臉隨即皺成一個包子,又怕玖驍看出她不會飲酒,連忙轉頭去齜牙咧嘴。
要命!沒想過會這麼難喝!
魔帝是怎麼麵無表情喝下去的!
“無須太過感動,仙子若奢愛美酒,這一壺全是你的”,鷥沂熨平臉上的包子皺紋回過頭來時正好與玖驍對視,玖驍瞧她兩眼淚汪汪誤以為是她因喝到美酒而感動得落淚。
鷥沂心中叫苦不迭,她哪是感動,她是想哭,整個東海都是她的眼淚!
“不不不,我們一起喝”,鷥沂怕他真的讓她一個人喝完,趕緊搖頭。
“既說共飲,我都快見底了,而仙子杯中酒怎還未少分滴?”,玖驍放下酒杯,靜靜的看著她,明明是平淡的表情,甚至都沒有笑容,可偏偏生了雙狹長的桃花眼,卻有如看戀人般深情。
鷥沂被他看得有些臉紅,比西天上的紅陽還有火熱幾分,緊張得舉杯一飲而儘。
“哈哈哈哈仙子好酒量”
耳邊傳來玖驍的笑聲,鷥沂忽而覺得嘴裡喉嚨裡甚至胃裡傳來的那種火辣辣的痛感都值得了。
他的笑聲很好聽,像無憂無慮的少年般清脆悅耳,如飛鳥翔遊田野、清風裹挾花香流淌般美好。
要想拉進和玖驍的關係,就不能一直陷入僵硬的冷場,得找個能夠侃侃而談的話題才行。
鷥沂想到了亭頂的雕像,於是說道:“為何亭頂上會以妖祖的雕像做裝飾,傳聞妖祖邪惡可怕,這樣會不吉祥吧?”
玖驍的臉冷了下來,眉毛微微挑起,語氣輕蔑地回道:“邪惡可怕?不吉祥?倒也不見得吧”,他頓了頓,好像想到什麼好笑的事情,頂塞嘲笑,繼而說道:
“我總覺得你看起來很愚蠢,沒想到果然是個十足愚蠢的仙子”
鷥沂聽了他的話,並沒有傷心,倒是認同地點了點頭,確實常有仙子這麼說她,說她空有美麗的軀殼,卻沒有與之相配的智慧。
可愚蠢的她卻能成為上仙,而那些嘲笑她愚蠢的仙子卻隻是個連上仙都夠不到的雜仙罷了,這又能說明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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