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起一隻花螺，放進嘴裡慢慢吸吮，倪永孝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韓琛吃得滿嘴流油，天底下最讓他開心的事就是吃東西，哪怕是差館的便當他也吃得很香。
羅繼尖著筷子，專挑蒜薹、豆豉、青紅椒這樣的邊角料，小口吃，慢慢咽。
桌上沒人說話，隻有韓琛抬頭時滿足的笑。
“阿琛，暹羅人那邊怎麼講？”倪永孝突然發問。
韓琛張開左手，五根手指又短又粗，壓低聲音卻又興奮道：
“張口就是讓利五成！如果再同他們磨一磨，六成都有可能呐！”
“靚坤撲街，東星社垮掉，吳喜光掛在天上，洪興又丟了銅鑼灣，現在除了我們尖沙咀，暹羅人根本找不到大拆家了！老板，要不要我去談呐？”
倪永孝沒說話，左手捏住花螺，右手拿起牙簽，專心地挑著螺肉。
韓琛有點尷尬，隨即哈哈一笑，將話題岔開道：
“哎呀，今晚就好熱鬨啊！我聽人講，元朗亂作一團！是人是鬼都去逮東星仔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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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記就最吃虧啦，那個斧頭俊幫手東星社，一百多人帶出去，隻回來了一半！現在老許到處搵人求情，刷臉撈人呐！嘿，斬人的時候不講情麵，現在撈人就講情麵啦！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叮鈴鈴...”倪永孝的電話響了。
放下花螺，接過韓琛遞來的毛巾，阿孝起身，一個人走出雨棚接聽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美式英語：
“倪先生，我很遺憾，今晚的行動必須提前結束了。我們觀察到那位小姐點了瓶伏特加，上帝啊，除了蘇聯人，還有誰會在咖啡廳喝伏特加？聽著，倪，我們可以幫你調查你父親的案件，畢竟你給了豐厚的報酬，但涉及到蘇聯人，就不是私家偵探的業務範圍了，你能理解嗎？”
倪永孝愣了兩秒。
他是真沒想到，這裡麵還有蘇聯人的事？
要是普通的蘇聯人，當然不會讓私家偵探如此緊張。
對麵沒有直說，但已經暗示得很明顯了，那幾個蘇聯人是大名鼎鼎的“克格勃”！
倪永孝早就判斷出今晚的水很深。
但他沒想到水深成這樣！
他所掌握的信息，最多指向暹羅人和鬼佬資本家。
哪曉得那個史懷特居然與情報組織有勾連？
而且還是蘇聯的情報組織？
不對！
如果他們是一夥的，以克格勃的實力，怎麼會讓史懷特輸得這麼慘？
那就隻剩下兩種可能。
要麼，蘇聯人是對麵的；
要麼，蘇聯人是第三方，他們默默觀察，是為了挑選勝利者合作。
倪永孝的大腦快速運轉，推導出一個驚人的答案：
雷天佐現在或是將來，會與蘇聯的國家機器走到一起！
嗡！
頭皮一陣發麻，倪永孝張大嘴巴，吞了好幾口唾沫。
他早就查到，雷天佐與北麵的大圈豹有來往，現在又跟克格勃扯上了關係？
都他媽是黑二代，你雷天佐怎麼總玩大的！
電話那頭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鬼佬不容置疑地說道：
“我很抱歉，倪先生，晚安。”
“晚安，保羅。”
重新坐回去，倪永孝端起酒杯，跟韓琛碰了一下，皺著眉頭問出一個問題：
“阿琛，你還記不記得，雷天佐給城寨立的規矩是什麼？”
韓琛雙手端著酒杯，還沒喝，思索道：
“走粉賣糖、拐賣人口、逼良為娼，斬！”
倪永孝點點頭。
“靚坤死了，吳喜光死了，東星社垮了，下一個，會不會是我們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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