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洋拉著我上了樓，這是一間兩居室的公寓，也是黑白色的裝修色調，白色的牆壁，黑色的沙發，一個落地台燈孤零零的立在黑色的沙發旁邊，此刻正散發著微弱的光。
這裡應該是有人定時在打掃，房間裡有種淡淡地清香，應該是洗衣液揮發在空氣中的味道。
推開客廳的落地窗，一陣風吹了進來，我縮了縮脖子趕緊又關上。
因為是在市中心的位置，寬闊的陽台隻可以看到周邊樓房裡的燈光和天上的月亮，看不到遠處的風景。
田洋從後麵環住了我，下巴抵在我的肩頭，看不清他臉上的情緒，隻是聲音中滿是疲乏的說道：“這些年我回來都是住在這裡的。”
“為什麼不回家住，奶奶說她很想你。”我環住他的胳膊，輕撫著他的手。
“記憶裡那個房子裡從來就沒有過談笑風生的時候，當然也沒有爭吵，從來都是寂靜和冷清，大家表麵上都裝的很平靜。”
“你知道嗎？我的父母早在很多年前就離婚了，爺爺奶奶也都知道，隻是沒有人告訴我，他們都有了自己的愛人。
他們在我麵前表現的相敬如賓，隻有在我回來的時候才會聚在家裡。所以平時那個房子裡隻有爺爺和奶奶，姑姑也隻是偶爾會回去。
他們早就貌合神離了，都有了自己的生活，隻有我被蒙在鼓裡。
你知道最讓我接受不了的是什麼嗎？是我無意中看到的樣子才是他們真實的樣子，他們在我麵前演了那麼多年的戲。
我母親早在二十幾年前已經和另一個男人結婚了，還有一個女兒。
我第一次看到他們的時候，她抱著那個孩子的時候她是笑著的，笑的溫暖隨意，她會在她調皮的時候去假裝打她的屁股，她把那個孩子拋在空中又接住，還會給她買糖吃。
你知道她以前怎麼對我嗎？她很少對我笑，我能想起來的除了嚴厲就是嚴厲。
她總是讓我學習、做題、參加競賽。隻有在我競賽得了第一的時候才會對我笑。同樣是母親的角色，為什麼會差這麼多。
如果隻是和彆人的母親不同我可以接受，可她是同一個人，她對待那個孩子的時候才像一個真正的母親。
他們從來沒有帶我去過遊樂園，我小的時候連滑梯都沒有滑過。小時候我想去玩兒，他們總說那是小孩子玩的，而那時我也才隻有5歲。
看著他們一家人笑著抱在一起的時候，我感覺我看到的母親是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人，她當時看到了我，她的臉上就沒有了笑意。
那時我就明白，我不是他們愛情的結晶，隻是他們怨恨的延續。他們把恨都放在了我這裡，把愛給了彆人。
我一直尊敬的父親，表麵上嚴肅淩厲，實際上他的情人換了一個又一個，很多還是他的學生，他居然可以做得那麼灑脫肆意。
有一次我回來看生病的爺爺，去學校找他，正好碰到了他和學生在辦公室裡做不可描述的事。
你知道我當時是什麼感覺嗎？感覺像是看了一場激情電影，而主角是我敬愛的父親。
我擔心母親知道了會傷心，還想著怎麼告訴她能把傷害降到最低，卻沒想到她們一直是各玩各的，誰也不管誰。
我一直把他當做榜樣，你說可不可笑？
他們當初不是因為愛在一起，隻是在爺爺的安排下才結了婚，沒多久就矛盾重重兩相生厭。
為了完成任務才有了我，然後答應了爺爺的要求才假裝一直在一起。他們在我麵前相敬如賓，不是因為愛我，而是爺爺要求他們那樣做。
我從小就覺得我的父母和其他孩子的父母不一樣，開始隻覺得是性格使然，後來才知道因為什麼。
所以他們都不愛我，這裡沒有人是愛我的。他們隻是覺得我能讓他們覺得體麵，讓他們的光鮮亮麗得以延續。
我快不快樂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能做到他們要求的。
如果不是我無意間發現，他們都準備瞞我一輩子，讓我的人生像個笑話。
我告訴他們我愛你，想要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我感到很幸福，他們嘴上說著理解和同意，轉頭就毫不猶豫的把你趕走，隻為了他們的利益。
這麼多年來，他們介紹了很多女孩子給我，從來不問我喜不喜歡，都是他們覺得合適的。
他們都說愛不是支撐一個家庭的根基，卻都去找了自己愛的人，隻想把我留在那個冷冰冰的房子裡，讓我按照他們設定好的人生活著。
奶奶總說爺爺很疼我，可他也隻是覺得我隻能按照他的計劃生活，不應該有自己的意願和喜好。
我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總能改變一些。我以為我到了現在這個年紀，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結婚生子，可以做自己喜歡的工作。沒想到，他們還是想安排我的婚姻，安排我的生活。”
聽著他用平淡的語氣說這些事，像是在說著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事情，我隻是靜靜的聽著，沒有打斷他的聲音。
直到他停止了聲音，我轉過身，用兩隻胳膊緊緊地抱住他，頭埋在他的胸口，不去看他已經紅了的眼睛。
因為太使勁了，有衝擊力，田洋還往後退了兩步。
我抬起頭，踮起腳親了親他的下巴，又縮進了他的懷裡。
他微微一顫，用下巴抵在了我的肩上，反手抱緊了我。
我居然以為他一直很幸福，我曾經想過是什麼樣的美好童年才能養育出這樣優秀溫暖的男孩。
沒想到他的童年並不快樂，他的生活也不幸福，我母親雖然專斷跋扈，但她對我的愛不容置疑。
現在想想，田洋以前對著我笑的那麼溫柔的時候，是不是心裡也很苦。
在我麵前笑著接她母親電話的時候，是不是也是很難受。
在我說他母親好溫柔他家好有愛的時候，他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微笑著點頭的。
越是想下去，我就越覺得無法呼吸，心裡異常的難受。
我更加用力的抱著他，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我以為你會很幸福，我以為我離開你才會幸福，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他輕輕的撫摸著我的後腦勺，一下一下的，然後在我耳邊輕輕地說：“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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