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申海,入秋是一個繁瑣的過程,前幾日才覺著天終於要涼了,這兩天炎夏的餘韻卻又蒸騰起來,用本地人的話說,這叫"秋老虎下山"。不知是碰巧還是不巧,市區好幾個區域突發停電,還一停便是一晚上,無數市民隻得連夜翻出壓箱底的蒲扇團扇折扇羽毛扇,湊合著度過這難熬的夜晚。
第二天一大早,思原路一棟老民宅的居民們便在一陣惡臭中醒來,一開始,人們還在猜測是否年久失修的下水道又反味了,或者是一樓那位獨居的老太又偷偷給她違建的菜園上有機肥,但很快,在令人頭暈目眩的詭異臭氣的持續作用下,大夥的心中得出了一個極其可怕但唯一合理的推論。
大概是早上九點半左右,三輛警車呼嘯著開到了思原路837弄8號樓下,將老小區本就局促的行車道堵了個水泄不通。
痕檢進場拉完警戒線後,法醫孫雨薇穿過聚在門口的圍觀群眾,踏進了403狹小的一居室。在申海,這種老式房屋的格局都差不多,進門是廚房,狹長的過道通向客廳,過道左手邊藏著洗手間,客廳遠角的門通往臥室,站在廚房裡,孫雨薇看不清臥室裡的情況。
"屍塊在冰箱裡,初步觀察有手指、內臟等人體組織。"痕檢的齊灝站在她身邊,可能是顧慮到門口的人群,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說明情況。
孫雨薇把目光鎖定在雙門冰箱上,痕檢顯然沒有移動裡麵的東西,冰箱門完好關著。
"頭顱呢?"
"沒找到。"
孫雨薇點點頭,穿過窄窄的過道,經過衛生間時她停下腳步朝裡麵看了一眼,隻見洗麵台和凹進牆麵的壁龕上雜亂地堆放著價格不菲的高端護膚品的瓶瓶罐罐。進到客廳裡麵,她才看清餐桌上、餐邊櫃裡胡亂擺放著辣條、鍋巴、自熱火鍋這樣的零食,有的已經開封,開口處隻是卷起,沒有用封口夾夾上。
看到這樣的景象,自認隻是有中度潔癖的孫雨薇覺得有些不自在。她打開冰箱門的一瞬間,比剛剛就彌漫在空氣中的腐臭更濃十倍的駭人氣味像活物一樣掙脫出來,伸出看不見的觸手就要穿透口罩,往她的口鼻裡鑽。
對於她這樣8年的老法醫來說,這個程度的屍臭還不至於承受不了,更何況這些屍塊在昨晚之前都好好地凍在零下18度的低溫狀態下,如果不是因為停電,很可能要在很久以後才會被人發現。
冰箱上下兩格都被調到冷凍模式,共計5袋屍塊,裝屍塊的袋子和廚房以及客廳垃圾桶裡套的垃圾袋是同一種,袋口抽繩的那種款式。每個袋子都被打了活結,而且每個繩結大小鬆緊度竟然都出奇得一致,足見凶手,或者確切來說,分屍者是個嚴謹細致,甚至可能有強迫症的人物,且作案過程中,始終保持了相當的冷靜。
很難推測死亡時間了。孫雨薇一邊打開一袋觀察裡麵的內容物,一邊在心裡想。
“怎麼樣?”
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說話正是駱君稀。這位年輕的支隊長可算是根正苗紅的警隊新星,親媽是市委秘書長,後爹是市局一把手,自己專業也過硬,約翰霍普金斯法醫學博士,市局骨乾法醫,原本應該是可以去研究院當個副教授的,但偏偏人家心心念念就想乾一線,便來了玄塔分局,2年從副支隊升了正職,前途無量。
履曆光鮮,但駱君稀這個人確實沒什麼架子,是個實乾派,私下裡時常尊稱她一聲“薇薇姐”,是她頗為欣賞的工作夥伴。
“從切口的形狀來看,分屍工具應該是鋼鋸一類,也有斬骨刀。”她從袋子裡挑出兩個屍塊,解釋道:"這一塊的邊緣呈鋸齒狀,有鋼鋸來回切割的痕跡,這一塊骨頭的部分切麵很平整,應該是一刀斬斷。"
"凶手力氣不小,而且,即便有來回鋸斷的痕跡,但切口位置統一,著力均勻,可以看出凶手分屍時心態沉著冷靜,沒有一絲猶豫。"駱君稀也伸出戴著乳膠手套的手,撥開袋中的屍塊仔細查驗。
"薇薇姐,你帶回去拚拚看,除了頭顱以外,這裡應該還不是全部屍塊。”他轉過身,繼續吩咐道,“齊灝,注意收集房間裡的毛發、皮屑,比對一下看看受害者是不是隻有一個人,提取冰箱周圍和垃圾袋上的指紋。李超,你跟我一起走訪一下周圍鄰居。”
"好的,駱隊。"被叫到的兩個人齊聲應道。
403是邊戶,緊挨著隔壁是402,住著一對老夫妻,聽說駱君稀和李超要向他們了解情況,老太太臉上止不住的興奮:"哦喲警察同誌這麼年輕啊,結婚了沒有啊,有女朋友了沒有?"
"朱女士,是吧?是您報的案?"李超不接她的話茬。
"啊是我是我,是這個樣子的,今天早上六點鐘,我起來準備喝杯水,就總是覺得有一股怪味道,說不出來是什麼,臭得要死。後來我把老頭子叫起來,我們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是哪裡,廁所也沒有堵是廚房也沒有反味,後來我們想是不是隔壁傳過來的,跑到403門口,覺得就是從裡麵傳出來的味道,我們拚命敲門也沒人開,覺得不好,可能是出事情了,我老頭子還觸黴頭說不會是死人的味道吧,結果還真的是,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