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盯住了惢心的時候,惢心就渾身一緊,仿佛被一條濡濕黏膩的蛇纏上了,聽見她的命令,臉都白了。
“娘娘!”惢心忍不住聲音大了幾分:“娘娘我是女子啊!”
她怎麼去照顧淩雲徹的傷口?
她……
她……
她的眼淚都忍不住掉了下來:“娘娘!奴婢不能照顧他!”
她噗通一聲跪下來,梗著脖子,寧肯被打死罵死也不肯做這件事。
平常隻是與李玉說說話也就罷了,如今這樣的事情,她若是順從的做了,怎麼對得起江與彬?又將江與彬的家人置於何地?
她自己可以不顧廉恥,沒關係,主子不把她當人她早就知道了,可她已經害得江與彬等了那麼久,怎麼能讓江家因為出了她這樣一個兒媳婦,成為笑柄?
如懿淚眼朦朧:“惢心你在說什麼啊?淩雲徹他救過本宮和你的性命啊!你怎麼能忘恩負義?”
惢心咬牙:“奴婢欠了淩侍衛的,如今拿這條命還給他!奴婢絕對不能……不能伺候他!”
她站起來,朝著石柱子上就狠狠撞去。
進忠吃了一驚,快步飛衝過去,怕拽不住,就直接拿自己個兒擋,被她撞得連連後退,直接倒在了地上。
進寶快步到了跟前,小心扶起一同砸在地上的惢心:“惢心姑姑沒事吧?”
問的是惢心,眼睛看的卻是進忠。
進忠實在是沒想到,她一個瘦瘦弱弱的小姑娘,竟然有這麼大的牛勁兒,揉著肋骨抽著涼氣:“皇上已經給惢心姑姑和江太醫賜婚,惢心姑姑若是這樣沒了,江家之後還敢說彆的女子嗎?”
他是做下人的,當然明白惢心為什麼這樣決絕。
如懿畢竟是她的主子,又有皇上給兜底,一向任性,對待下人也十分麻木冷酷,若如懿堅持,她恐怕非得去伺候淩雲徹下麵不可。
到時候,恐怕整個江家都成笑柄了。
進忠壓低聲音:“惢心姑姑隻管等我半天!隻半天!”
惢心又愧疚又感激:“我真是對不住你,你沒事吧?”
進忠其實挺疼的,但比起這點兒疼痛,人命才是最重要的,就剛剛她那個力度,真撞上了,絕對腦漿崩裂,人當場就沒了。
惢心呆呆地被進寶扶著,臉色灰白:“我總是連累旁人。”
如懿又生氣又茫然,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無辜問道:“本宮不過是叫你照顧淩雲徹,你這樣要死要活的是要乾什麼?”
她仿佛第一次認識惢心,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眼神漸漸冰冷,繃著臉道:“既然你心大了不想伺候本宮了,就走吧!日後彆再回來了!”
惢心木著臉跪下,衝著她磕頭:“奴婢對不住主兒,可奴婢不能讓未婚夫家因為奴婢成為笑柄,奴婢拜彆您!”
她砰砰砰地磕頭,把額頭都磕出了血來。
可如懿隻管拉著淩雲徹的袖子,淚流滿麵地崩潰傷心,仿佛瞎了聾了,任由她磕。
進忠拉住惢心的胳膊,對如懿道:“既然貴妃娘娘這麼不喜歡惢心姑娘,奴才就把人帶走,不讓她礙您的眼了,您與小淩子敘敘舊。”
頓了頓,垂眼看向淩雲徹:“小淩子,彆忘了宮裡的規矩,若是讓我知道,你敢冒犯了貴妃娘娘……該受到什麼刑罰,你是知道的。”
淩雲徹抖了抖,臉色瞬間慘白,一下子就拽回了自己的手。
如懿賭氣似的重新握緊淩雲徹的大手,惱怒道:“好了!進忠公公耍夠了威風,這就趕緊走吧!本宮這兒廟小,可裝不下您這尊大佛!”
進忠欲言又止,隻能警告地看向淩雲徹。
淩雲徹十分害怕,再次抽回了自己的手。
進忠略微放鬆,想了想,又點了兩個粗壯的太監:“畢竟男女有彆,這兩個人之前一直都照顧小淩子的傷口,就讓他們留下,繼續照顧他吧。”
如懿和淩雲徹都明白,這是名為照顧,實則監視。
如懿冷笑:“若是本宮不留他們呢?”
進忠依舊是溫聲細語:“娘娘,您得明白,皇上送您這麼個禮物,既是希望您高興,也是希望您能有所收斂,而不是幫您去除小淩子的隱患……讓他肆無忌憚地陪著您嬉笑玩鬨。”
如懿柳眉倒豎:“狗奴才你放肆!”
進忠滿臉為難:“要不,奴才還是把小淩子先帶走吧,您這樣喜歡小淩子是他的福氣,但奴才也怕這福氣太過,他會承受不住。”
淩雲徹忍不住叫道:“娘娘!貴妃娘娘,畢竟男女有彆,就讓那兩個人留下來照顧我,奴才吧!”
如懿見他臉色蒼白,形容可憐,望著自己的時候,就仿佛一隻可憐的大狗,心一軟便答應了:“好吧,你彆激動,你重傷未愈,什麼都沒有你的身體重要。”
她對進忠道:“帶著你的人趕緊走!”
眼神掃過惢心,就像是在看著仇人:“你也趕緊走!日後翊坤宮都不歡迎你!”
惢心滿臉麻木,此時此刻,她對曾經十分濡慕的主子,已經完全不抱任何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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