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28年1月1日,隨著新曆年關的鐘聲緩緩敲響,人們滿懷期待地迎來了民國十七年的嶄新開端。
大街小巷張燈結彩,喜氣洋洋,街頭巷尾,孩子們歡快地奔跑嬉戲,大人們三五成群,互道新年吉祥,此時此刻,整個南京城都沉浸在一片歡樂祥和之中。
宴霜拎著一個箱子,胸前掛著慕幽笛送給他的相機,走到一個宴會廳的門口。
他透著微微打開的門縫,麵無表情地看著裡麵熱鬨喜慶的情形。
此時的宴會大廳裡,兩個新人正在交換戒指,而那對新人,正是宴淩和藤田惠美。
今天是宴淩和藤田惠美的大婚之日,也是宴霜離開南京前往上海之時。
璀璨華麗的婚禮現場,眾多日本大使館高層坐在前排,國民政府部分高層也受邀參加,而整個婚禮現場,卻沒有新郎的任何一個親人參與。
宴霜已經從國民政府外交部辭職,如今的他,再次成為一名手持照相機,記錄人間百態的遊記作者。
他最後看一眼婚禮上微笑相擁的那對新人,默默轉身離開。
不久後,宴霜登上去往上海的列車,隻是這次離開,他形單影隻,身旁再也沒有那個心心念念的人陪著。
宴霜坐在座位上,看著窗外不斷後退的風景漸漸出神,一坐在火車上,他就情不自禁回憶起自己和慕幽笛從北平到廣州,再從廣州到南京這一路的驚險坎坷路程,那些或美好或殘酷的記憶片段,終將成為他和慕幽笛在一起的珍貴回憶。
與此同時,上海公共租界區的上原家。
今天是上原家大小姐病愈拆繃帶的日子。
房間裡,上原先生和太太美和子站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床邊忙碌的醫生和護士。
麥克醫生和護士正小心翼翼地給慕幽笛拆解繃帶。
慕幽笛的傷基本已經痊愈,所以當麥克醫生解開她腿上和腰上的繃帶,傷口周圍就連傷疤也消失無蹤。
當他們拆解慕幽笛頭部的繃帶時,上原先生和太太美和子兩人都屏住呼吸,專注地看著麥克醫生的拆解動作。
一圈,兩圈,三圈……
當頭部的繃帶完全解下來,上原先生和太太美和子看到的就是慕幽笛最原始的容貌。
由於此前傷勢嚴重,慕幽笛整個人暴瘦下來,容貌輪廓更加立體精致,而且麵如桃花,肌膚勝雪,就連上原太太見了,內心也有幾分震驚。
她看了看拆完繃帶的慕幽笛,又轉頭仔細瞧自己的丈夫,驚奇地發現,眼前的女子跟自己的丈夫竟然真的有幾分相似,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叫上原梅香的女人,恐怕真的是上原家失蹤了26年的大小姐。
麥克醫生和護士將廢棄的繃帶收拾乾淨,然後仔細給慕幽笛檢查傷口愈合的情況。
待所有的檢查項目都順利完成之後,麥克醫生那張原本嚴肅的麵容,終於展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他抬起頭來,目光朝上原先生看去,緩緩開口道:“上原先生,令愛的傷口已經看不到傷疤和瘀痕,愈合情況相當良好。接下來,隻要按照醫囑繼續服藥,並且定期進行身體複查,她的失憶症狀就能得到改善,儘早恢複記憶的可能性極大。”
上原先生聽了麥克醫生的話十分高興,連忙向他道謝,“麥克醫生,太謝謝您了,托您的福,我女兒的傷才能這麼快痊愈,您是我們上原家的恩人。”
麥克醫生笑了笑,“不用客氣,上原先生,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好,我送送您。”上原先生立刻做了個請的姿勢,與太太美和子一起送麥克醫生和護士出去。
熱鬨的房間終於安靜下來。坐在床上的慕幽笛不禁長長地舒出一口氣,緊繃的神經也隨之漸漸放鬆下來。
她輕輕地抬起頭,頭部沒有了繃帶的束縛,讓她很開心自在。
她環顧四周,這裡是她的家?
然而,儘管這是屬於她的房間,一個本應給予她歸屬感的私密空間,可不知為何,她心中卻始終縈繞著一種揮之不去的陌生感。或許是因為初來乍到吧,對周圍的一切還沒有熟悉,亦或是這個房間本身所散發出來的氣息,與她內心深處的期望有所不同。
慕幽笛下床,走到鏡子前麵站定,看著鏡子裡的人。
這個人……是我嗎?慕幽笛暗自疑惑道。
她腦中似乎有很多麵孔閃過,她卻一個模樣都抓不住。
她努力回憶過去,但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她不記得自己曾經擁有過怎樣的容貌,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這個叫做上原梅香的名字,究竟是不是屬於她?這個問題在她心中不斷盤旋,卻始終找不到答案。
想不通,她就暫時不想,麥克醫生說過,她暫時失憶,或許在不久的將來,她的記憶恢複,她就能知道自己是不是上原梅香。
叩叩叩……
房門被敲響,慕幽笛轉頭看去,就見上原先生站在門口,用慈愛的眼神看著她,他的表情似乎有些激動,但又努力克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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