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霜答應周宏儒三人,等他傷好之後會立刻跟他們簽訂聘用契約,三人這才滿意地離開。
宴霜看著他們離開,笑容漸漸隱去。他之所以答應三人采用聘用製,除了兌現之前的承諾之外,其實也考慮到風險的問題。
他隱約猜到四哥和周宏儒三人的真實身份,也猜到他們在效忠什麼人,但在他看來,這是一場以身家性命為代價的豪賭,贏了,或許可以恢複當年榮光,輸了,人頭落地性命難保。
而他,並不想參與到這場豪賭之中。
他明白富貴險中求,但他此時並沒有那種雄心壯誌,也不想用身家性命去賭一個虛妄的夢。
如今正值亂世,軍閥林立,還有許多列強駐軍,四處紛爭不斷,民不聊生,他現在隻求能在烽火歲月裡有一息安寧,跟慕幽笛過上安安穩穩的小日子,足矣。
他可以作為謀士,為周宏儒三人出謀劃策,這隻是他出賣自己的智慧和謀略,不涉及任何權利競爭,對他來說利大於弊。因為若是在合作中出現爭端,他可以隨時抽身,不用承擔風險,
但若是他和周宏儒三人達成雙方合作的話,需要雙方風險共擔,他羽翼未滿,實力不強,隻會成為周宏儒三人犧牲的那一方,到時候錢權兩失,他沒那麼傻。
此外,宴霜也明白周宏儒三人隻是想利用自己來對抗四哥而已,但是他跟四哥畢竟是兄弟,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幫著外人對付自家兄弟。
他的原則是可以不擇手段賺錢,但是不能不擇手段害人,尤其是親人。
想通了這些,他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他們的禮物。
宴霜看到慕幽笛手上的食盒,肚子不爭氣地咕咕直叫,連忙說道:“我餓了,咱們快吃飯吧。”
慕幽笛失笑,點點頭,扶他坐在病床邊上。
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打開食盒。
食盒裡麵隻是普通的菜色,宴霜卻已經食欲大動,“好香啊。”
慕幽笛拿起筷子遞給他,“快吃吧。”
宴霜卻不接,軟聲說道:“我是傷員,手不方便吃飯,媳婦,你喂我吧。”
慕幽笛沒見過他這樣沒臉沒皮的賴皮樣,不過聽到他叫自己‘媳婦’,心底倒是有一絲異樣。
最後,在宴霜將無賴貫徹到底的攻勢下,慕幽笛還是敗下陣來,拿起勺子,給他舀了一勺飯,遞到嘴邊,“吃吧。”
宴霜這才樂嗬嗬地張開嘴,吃下慕幽笛喂過來的飯。
他眼中閃著溫柔,伸手拿起筷子,在食盒裡夾起一塊肉,遞到慕幽笛的嘴邊,說:“媳婦,你也吃。”
慕幽笛怔愣了一下,看著他,半晌緩緩張開嘴,吃下那塊肉。
宴霜問她:“好吃吧。”
慕幽笛點點頭,“好吃。”
宴霜看著她吞下去後,微微一笑,說:“以後,咱們互相照顧對方,我吃飯,你吃肉,怎麼樣?”
慕幽笛心裡一陣暖流淌過,輕輕嗯了一聲,今天收拾新家的苦累頓時煙消雲散了。
她想起今天剛租下的房子,如今,他們兩個人也算有個家了。
慕幽笛說道:“我在郊外租了間平房,房子不大,但足夠我們兩個人住,我已經收拾完了,等你出院,咱們就搬過去住。”
宴霜沒想到慕幽笛這兩天早出晚歸,竟然是為了找房子,他心疼地抱住她,“怎麼不等我傷好了再一起找?你一個人到處跑,不安全。”
慕幽笛搖搖頭,“沒事。”
她任由宴霜抱著自己,窩在他懷裡,說:“目前來看,我應該沒有暴露行蹤。明天,我會易完容再出去。”
宴霜驚訝地看著她,“你明天還要出門?”
“嗯。”慕幽笛從兜裡掏出兩分錢,說:“租完房子後,我兜裡隻剩這兩分錢了,所以,我打算明天出去找份工作掙錢。”
宴霜定定地看著她,心裡既心疼又失落,那一股自卑的心態再次冒了出來。
慕幽笛租完房子花完錢之後,沒有第一時間向自己要錢,而是想著出去找工作賺錢。他作為丈夫,心裡覺得並沒有被妻子需要和認可,這種感覺讓他覺得自己很沒用,陷入一種自我價值的否定中,心情忽然就低落下來。
其實他誤會慕幽笛了。
慕幽笛從戲班被封,慕成則死後,被明叔送到南京特調處成為殺手,每天麵對的隻有死亡和殺伐,所有事情隻能自己扛,她不習慣依賴彆人。
何況他們這場婚姻沒有儀式,沒有長輩見證,隻有口頭允諾,慕幽笛對兩人的婚姻其實並沒有太多實感,做任何事隻憑自己需要和喜好。
她見宴霜似乎不太高興,就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