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幽笛提著箱子,離開鐵鋪嶺,打了輛黃包車返回灰樓。
黃包車到達灰樓門口,慕幽笛看到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她抬頭看一眼李探長屋子的窗戶,然後提著箱子上樓。
這箱子並不輕,她拖著臃腫肥胖的身軀艱難地走上四樓,整個人汗如雨下,氣喘籲籲。
回到家,慕幽笛反鎖房門,迫不及待地卸下‘中年胖男人’的偽裝,一件一件把這身‘臃腫肥胖’的身軀慢慢拆卸下來。
原來,她身上穿著一層一層棉絮填充的背心,她把背心一一解開,脫下來。
對於秋冬季來說,這種偽裝確實保暖,但是層層疊疊,不透氣,慕幽笛擔心長時間悶著,對孩子不好。
拆卸掉身上的背心後,她頓時感覺輕鬆多了。
之後,她又小心翼翼地摘下臉上的仿皮,這種仿皮她每次都熬製很多,但是‘胖男人’的臉比較特殊,粘貼了薄薄一層棉絮做肌底後,還需要用到頭發製作絡腮胡,因此,這算是一個浩大工程。
不過,這些對於戲班出身的慕幽笛來說,並不在話下。
卸下所有偽裝後,慕幽笛真正地鬆弛下來,露出一張容顏清麗卻疲憊的臉。
她輕輕撫摸隆起的小腹。
那小家夥似有所感,動了動。
慕幽笛臉上的疲累頓時一掃而光,笑著跟他互動。
隻要她用手指碰一碰肚皮,那小家夥似乎也用手指碰一碰肚皮作為回應。
慕幽笛笑著安撫他:“再堅持一段時間,你就可以出來看看這個世界了。”
小家夥又用手指碰了碰肚皮,引得慕幽笛開懷大笑。
她換好衣服後,正走到客廳準備休息一下,‘叩叩’的敲門聲突兀地響起。
慕幽笛警覺地走到門邊,貼耳聽了一下外麵的動靜,聽到皮鞋的聲音,猜到是隔壁的李探長,不過她還是壓低聲音問道:“誰?”
“是我,我有事找你。”
果然是李探長。
慕幽笛打開門,就見李探長站在門外,依然是西裝革履,但此時皺著眉,似乎在苦惱著什麼。
李探長看慣了慕幽笛各式各樣的外貌,這冷不防地看到一張原裝的清麗的臉,忽然間愣了一下。
慕幽笛快速探頭掃一眼門外,問他:“有什麼事,進來說吧。”
她側身讓李探長進門。
李探長點點頭,走了進來。
慕幽笛連忙鎖上門,避免被人懷疑,畢竟她現在是原貌出現,而租住這裡的人應該是個‘中年胖男人’,更重要的是,她的懸賞令還貼在警局門口......
李探長走到客廳時,目光不經意間掃到沙發旁邊放著一個箱子,那箱子十分眼熟,好像是......武器?
他視線移到慕幽笛的身上,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斟酌著如何開口。
半晌,他終於開口,緩緩說道:“我今天去了趟總部,路上聽到一個消息,想著要不要告訴你,就是......”
慕幽笛看著他,示意他繼續。
李探長歎口氣,繼續說道:“就是金宴霜,明天會在周宏儒的酒店舉辦就職典禮,聽說是外事總長。”
這消息早上潘部長已經提過,因此慕幽笛並不驚訝。
李探長見她似乎並不意外,頓時詫異,“你已經知道了?”
“嗯。”慕幽笛點頭,如今再次聽到,表情依然有一絲黯然。
李探長想到明天金宴霜會攜沈玉致一起上台,遲疑了下,說:“那......沈玉致也會到場。”
慕幽笛笑了笑,“畢竟是夫妻,丈夫就職儀式,妻子怎麼能不在場?”
這話風輕雲淡,可是李探長看她平靜的臉上有一絲落寞,連忙解釋:“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一聲,去不去取決於你,如果不自在,就......”
“沒什麼不自在,我和他......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慕幽笛淡淡說道,手下意識撫上腹部。
李探長注意到她的舉動,隻能暗暗歎息。
曾經算是金童玉女的兩個人終究形同陌路,但他也看得出來,金宴霜其實還是在乎慕幽笛,不然不會到處找她。至於慕幽笛,剛才那下意識的舉動,也能看出她對宴霜仍念舊情,隻不過,礙於沈玉致這位正室的存在,她選擇了退出。
李探長不想深究誰對誰錯,感情的事本就很難評判對錯,在他看來,慕幽笛算是女中豪傑,若是換做彆的女子,懷有身孕後,恐怕做不到這麼瀟灑離開。
因此,李探長對於慕幽笛,或多或少心懷敬意。
“你明天......去嗎?”李探長小心翼翼地問。
慕幽笛沉默下來,去,心裡堵,不去,心裡也堵,她也猶豫不決。
她清楚這次是個好機會,明天酒會上,京子肯定會去,日本領事館的官員應該也會去到場祝賀,畢竟他們是合作關係,幾位日本政要的出席,意味著很可能談及軍事物資調配的信息或動向,總之,情報價值不可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