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學習又氣又惱。
早在1992年,他就已經是金山縣書紀。
哪怕金山縣是呂州市,乃至整個漢東省都有名的貧困縣。
但作為一把手的他,也是妥妥的實權正處級。
原本前程似錦的他,就因為當年給李達康扛雷,就導致多年沒有得到升遷。
哪怕他去了更窮的林城市道口縣,利用該縣勞動力充沛的優勢,把該縣打造成了全國都赫赫有名的建築強縣。
哪怕他在1997年,調任呂州交通局,迅速扭轉了交通工程建設領域的貪腐之風,極大改善了呂州市的交通狀況。
他依然還在正處級打轉,直到遇見了趙瑞龍……
在趙瑞龍的幫助下,眾多大型投資項目落地呂州市開發區,航空產業園更是成了國家級的重點園區。
又是在趙瑞龍的大力推薦下,在正處級上停留了很多年的他,終於升任副廳級的呂州市高新開發區書紀。
這看似小小的一步,走得有多難,易學習是深有體會。
如果沒有伯樂趙瑞龍的賞識,自己恐怕再熬很多年,也依然會停留在正處級。
然而現在……
好不容易才進步的易學習。
卻發現自己的妻子毛婭,為了幫親戚和村民們多拿拆遷費,竟然泄露了高鐵的工程計劃。
更氣人的是,她居然一點兒也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反而還振振有詞,認為她自己挺有道理。
好像讓燕滬高鐵公司,多花不少拆遷費,並沒有錯。
幫助親戚和村民,趁著拆遷大賺一筆的她,反而很聰明,值得誇獎。
這不。
易學習已經把話說得很嚴重,毛婭反而一臉不解。
“不是吧老易?”
“這怎麼可能會影響到你烏紗帽?”
“就算我不說,他們也知道大概的征地拆遷範圍呀?”
“那些搞勘察設計的,早就沿著高鐵走向,進行過地質勘察和各種測量。”
“據說要拆遷的區域,都已經插小旗了,施工樁號什麼的,早就一清二楚了。”
說到這兒,毛婭回頭瞥了一眼三嬸等人。
“再說了,我又不是不懂法律。”
“我知道在征地公告正式發布之後,任何形式的搶建、搶栽、搶種等增加補償費用的行為都是違法的。”
“所以我是讓他們在公告發出來之前,就把加蓋房子、農田改魚塘、旱地種上茶樹,能結婚的趕緊結婚,能生娃的趕緊懷上……”
易學習氣得臉色鐵青。
“你還有理了是吧?”
“公告發出來之前,這麼做是沒錯。”
“但問題是,要不是你泄密,他們怎麼知道即將要拆遷?”
毛婭一臉委屈。
“要修高鐵的事,又不是我一個人知道。”
“我就給村裡幾戶人說了而已,其他地方的人是怎麼知道的,我哪兒知道?”
易學習雙手叉腰,氣得不輕。
“在你爸墳前,我不跟你吵!”
“這事真要說起來,我自己也有錯,圖紙就不該往家裡帶!”
“不過你給我說實話,除了你,還有誰來過咱家,看過那些圖紙?”
毛婭隨口便說道:“王大路呀!”
“有一天,他抱來一件他工廠釀的葡萄酒,說讓你品嘗一下口感咋樣。”
“結果你說要加班到十點才回來,他閒得無聊,就說去你書房找點報紙和書看。”
“你那些圖紙就掛在書房牆上,他又不是瞎子,肯定能看見,況且他還在書房裡待了很久。”
“……”
易學習愕然無語。
由於跟王大路的關係太好。
當年就是一起替李達康扛雷的。
王大路下海經商後,兩家人之間也經常往來。
所以站在妻子的立場,好朋友到書房看看書,有什麼大不了的?
但她顯然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
王大路早已不是體製中人,他是商人!
商人逐利,那是天性。
再加上王大路這人,還很聰明。
他嘴上說,做生意沒有靠山。
卻沒少跟人閒聊,他跟自己和李達康是老同事,一起為金山縣的發展出過力。
他是不行賄,但逢年過節,卻經常到自己和李達康家裡做客,給老婆孩子送點小禮物。
還曾不止一次許諾,等自己和李達康的孩子高中畢業,由他出錢資助孩子出國留學。
這些行為,彆人可都看在眼裡。
所以他王大路要說沒靠山,彆人怎麼可能會信?
因此。
王大路是如此精明。
他看到了高鐵項目的圖紙,豈能不動心?
“小婭,你倆嘀咕啥呢?快過來給你爹燒紙呀!”
“來了!”
毛婭應了一聲後,抬手戳了戳發愣的易學習。
“彆愣著啦,趕緊放鞭炮吧!”
易學習掏出打火機,點著鞭炮快步走人。
嘭嘭嘭~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響徹小村子。
祭拜完老丈人後,易學習便跟著眾人回到老宅。
吃飯聊天,都心不在焉。
下午回家,更是一言不發,隻顧著開車。
夫妻多年,毛婭自然很了解丈夫。
知道自己這次不管有沒有釀下大錯,始終是犯了錯。
這沒什麼好狡辯的。
所以停車後,她並沒有回家。
而是自覺的拿起水槍開始洗車。
至於易學習……
他原本想打個電話給王大路。
問他有沒有偷看圖紙,泄露工程計劃。
但思慮再三後,還是放棄了。
以王大路的精明,他肯定是不會承認的。
況且如今要被拆遷的居民和廠商,基本都已經做足了準備,就等著拆遷發財。
再打電話向他質問,還有什麼意義呢?
想到這兒,坐在車內的易學習,最終還是打給了趙瑞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