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微笑回應。
她曾幻想過,無數種和祁同偉重逢的場景。
哪怕得知祁同偉當眾向梁璐下跪求婚。
她也幻想過祁同偉某一天會回心轉意。
會和梁璐離婚、會不顧前程的辭職,衝到燕京找自己相伴終生。
然而隨著時間推移,祁同偉並沒有和梁璐離婚,反而靠著梁家的關係不斷進步。
再多的眷戀與不舍,也被時間衝淡了。
尤其是在體製內混久了後,陳陽也渴望權力、渴望進步。
她反而理解了祁同偉。
一個窮山溝裡考出來的農民孩子。
攤上梁璐這麼一個背景強大,占有欲強的小女人。
不選擇屈服,這輩子就根本彆想熬出頭,哪怕成了身中三彈的緝毒英雄!
所以……
時間衝淡了一切。
又同在體製內,能體會祁同偉不惜一切想要進步的功利心。
因而此時此刻久彆重逢,真是內心毫無波瀾。
沒有一丁點兒的激動,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尷尬。
內心閃現過的一絲絲詫異,也是因為沒想到,祁同偉居然會出現在這裡。
之前她給趙瑞龍推測,祁同偉會怕見了麵尷尬,隻會給陳海打電話賀喜。
但現在看來。
也不知道是操場上那一跪,祁同偉是真把尊嚴給跪沒了。
還是這些年在體製內摸爬滾打,早已把臉皮練得刀槍不入。
祁同偉不僅來了,而且還給弟弟送了不少東西。
陳陽視線向下,瞟了一眼。
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這家夥瘋了嗎?居然送嬰幼兒用品?”
“結婚的大喜日子,誰他媽送……等等,難道……”
陳陽迅速反應過來,猛然起身看向關門進屋的陳海。
“小海,曉玲懷孕了嗎?”
陳海笑道:“是啊,要不然我也不會這麼倉促就結婚呀!”
“可是……可是這雙喜臨門的好事,你怎麼也不提前給我說?我可是你親姐啊,這你都要瞞著我?”
陳陽一臉怒容,雙手叉腰。
“我是打算等你回來後再告訴你,否則讓你知道我是奉子成婚,你肯定會在燕京買不少東西帶回來。”
“你看祁同偉,他這麼大包小包的買一大堆東西送來,我都後悔告訴他,突然結婚是因為曉玲懷了孕。”
陳海說罷,便拎東西往臥室走去。
“等一下!”
陳陽拎起挎包,便腳步飛快的走去臥室。
剛要把錢拿出來,看到祁同偉還在,便頓了頓。
“你先出去,我有話跟小海說。”
“嗯,好,你們慢慢聊。”
祁同偉微笑離去,臨出門前,還順手把門給帶上。
門剛關上,陳陽便將厚厚一捆嶄新的百元大鈔拿了出來。
“姐你這是乾嘛呀?”
陳海大驚失色。
他是做反貪工作的,自然見過不少錢。
瞥一眼這一摞鈔票的厚度,就知道大概數目。
“這五萬塊你收好,這可是我攢了好多年的積蓄!”
“彆急著反駁我,先聽我說完,你是我唯一的弟弟,你結婚我也沒什麼好送你的。”
“有了這五萬塊,再把這老破小賣掉,再加上你自己的積蓄,肯定夠按揭買一套位置不錯的大戶型商品房。”
“馬上就要當爹的人了,你難道希望你的孩子,在這又老又舊的小房子裡出生長大嗎?而且就這麼一間臥室,家裡來客人都沒法住。”
“咱爸媽是指望不上的,他們工作上給不了半點幫助,經濟上更不會有半點支持,你孩子出生後,隻能指望你丈母娘來照顧你媳婦。”
“到時候,你丈母娘住哪兒?難道你忍心讓她住客廳嗎?還是早點把房子賣了,換一套有電梯、麵積大,挨著學校的商品房吧!”
陳陽一頓苦口婆心的勸說。
但陳海哪兒肯收下這麼一大筆錢?
麵對弟弟的百般推讓,陳陽隻好改口。
“好了好了!”
“那就當是我借給你的,行了吧?”
“等我將來在燕京那邊,單位組織集體買房的時候,你再還我,這總可以了吧?”
陳海愕然愣住。
“你們單位要組織集體買房?價格應該很便宜吧?”
陳陽立馬開始吹噓。
“那是當然,這也算是一種單位隱形福利吧!”
“不過目前計劃是將現在老舊的家屬小區,拆了後原址重建商品房。”
“但由於牽涉到城市建設規劃、土地性質變更等不少事,恐怕還得兩三年才能開動。”
“所以這錢你先拿去用,趕緊趁著漢東調控房價買一套,不然等經濟越來越好,京州的房價肯定還會接著漲,到時候想買都買不起了。”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趕緊藏好,我先出去了!”
陳陽把錢硬塞給弟弟懷裡,轉身便要走。
“等一下!”
陳海朝客廳瞥了一眼,有些難為情的低聲道:“我沒想到祁同偉會來,我通知他,原本隻是意思一下,免得將來他怨我結婚都沒通知他。”
陳陽淡然一笑。
“沒事兒,來就來唄,大家相識一場,也算朋友嘛!”
“況且他都不怕尷尬,我又怕什麼呢?大家又不是三歲小孩了。”
“再說了,他現在應該職務級彆不低”了,把關係處好了,說不定哪天就能幫上忙。”
陳海略略點頭。
“梁家雖然垮了,他老嶽父梁群峰書紀也去世了,但他深得呂州市高育良書紀的喜歡。”
“不久前,他還偵破鏟除了涉黑涉惡,盤踞呂州市多年的黃武盛犯罪團夥,搞不好今年底或明年初,就要升局長。”
陳陽毫不驚訝的淡淡一笑。
“有高老師這尊靠山,他進步神速,也很正常。”
“不過你也不賴呀,我聽說趙立春書紀都點名表揚過你……”
……
客廳內。
乾活麻利的祁同偉,殷勤的幫忙打氣。
他之所以要“厚顏無恥”的來參加婚禮,可不僅僅是來給陳海賀喜,更不是為了見一麵陳陽。
他知道陳海的婚禮,漢東政法口很多人都會來參加,所以這一次來的主要目的,是為了熟絡關係。
老書紀鐘正國調走、老嶽父梁群峰去世,漢東短短幾個月刮了兩場大風暴,政法係統人員變動不小。
曾經很多熟悉的人,如今要麼進去了,要麼調離了,不利用一切機會拓展人脈關係,將來調回京州,也不太好展開工作。
當然。
他這趟來,還有一個目的,是想試試能不能見到趙瑞龍。
自己在呂州辦了黃家,查抄了大量贓款贓物,偵破了大量陳年舊案。
如此大功一件,有高育良老師幫忙,再有他趙瑞龍說句話,進步還難嗎?
於是乎。
祁同偉東拉西扯的,和陸亦可聊了一會兒後,就忽然笑問道:
“明天你們陳處長就結婚了,你什麼時候和趙總把婚禮辦了呀?”
性格爽快的陸亦可,立馬語氣玩味的問道:“怎麼著?難道你打算幫我們出酒席錢嗎?”
祁同偉笑道:“我倒是想隨個大禮,可現在咱們漢東的公職人員,辦酒席不是不能收份子錢嗎?”
“對呀,不能收錢,我乾嘛還要辦酒席?請客吃飯,大家是開心了,但我卻要搭進去幾個月工資,我才不乾呢!”
陸亦可說罷,便拿起彩帶熟練的把氣球紮緊。
“亦可你就彆開玩笑了行嗎?你要是結婚請客,趙總怎麼可能讓你花錢?就算大擺流水席,吃它個三天三夜,他也照樣請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