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度腰板挺直,眼神堅定。
仿佛隻要趙瑞龍一聲令下。
即便是殺人放火,他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古人雲!
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在他程度眼裡,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趙瑞龍,就是他這輩子絕不能辜負的恩人。
要不是沒有趙瑞龍的提拔,自己哪能有今天?
而看著程度一副‘士為知己者死’的模樣。
趙瑞龍不由心頭一顫。
以前看電視、看小說,覺得古代君王貴族身邊的‘死士’,實在是太假了。
生命是如此的寶貴,每個人都隻有一條命。
誰會傻乎乎的,去為了彆人拚命?
就因為平日裡好吃好喝的養著嗎?
就因為得到了主子的關懷照顧嗎?
但在這一刻……
程度的堅決表態,讓‘死士’二字具象化了。
讓趙瑞龍真切感受到,‘死士’是真實存在的。
忠誠的程度,是真能豁出性命不要,也要完成任務。
而連命都可以不要,家人、前途、尊嚴……這些自然統統都是浮雲了。
撲哧一笑。
趙瑞龍伸手拍了拍程度大腿。
“放鬆!放鬆!”
“事情沒那麼嚴重!”
“是杜伯仲被搞,又不是我,你彆搞得這麼嚴肅!”
“雖然這老家夥是挺難對付,但還不至於讓你出手!”
“放鬆放鬆!彆跟要血拚乾仗了似的!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說罷,趙瑞龍拿出煙盒,抽出一支香煙遞給程度。
程度連忙弓腰起身,雙手接過香煙,跟獲得了多麼豐厚賞賜似的。
“哎呀你坐下!坐下!”
“咱倆之間,彆搞得那麼拘束行嗎?”
“咱們是哥們兒、是朋友、是兄弟,不是主子跟奴才!”
趙瑞龍沒好氣的將煙盒丟茶幾上。
程度連忙擠出一絲笑臉,拿出打火機給趙瑞龍把煙點著。
往後仰靠沙發,趙瑞龍吞雲吐霧了一會兒,才喃喃自語般的說道:
“對方現在是要依法辦事,咱們也不能壞了規矩。”
“如果真要劍走偏鋒,那反而中了對方的圈套!”
程度有些急切的問道:
“那你打算怎麼做?”
“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唄!”
趙瑞龍嘬了一口香煙,慢慢悠悠的說道:
“咱們惠龍集團法務部的律師們,又不是吃白飯的。”
“每個月那麼多工資養著他們,現在也該乾活了。”
程度挪了挪屁股,靠近了一些後說道:
“可是我擔心,律師出麵效果不大!”
“你想想,那女的很清楚杜伯仲身份。”
“她來漢東做生意,也一定知道趙家是什麼來頭。”
“可她反抗之後,堅決報警,完全不怕把事兒鬨大。”
“如果她把清白,看得比名聲更重,絲毫不怕得罪趙家。”
“那我估計,她根本就不可能接受和解,哪怕給她一筆不小的補償!”
趙瑞龍稍稍起身,看著神情焦急的程度。
“不管她願不願意和解,我於情於理,是不是都應該先派個人去接觸一下?”
“不管她是拒絕和解,還是要獅子大開口,有了接觸,才知道她的態度。”
程度重重點頭。
“是,是應該接觸一下。”
“但我覺得,律師要是談不好,就讓小虎去試試。”
“小虎?”
趙瑞龍眉頭冷凝。
一聽到這兩個字,下意識就想起了高啟強身邊的唐小虎。
“我表弟常成虎呀!”
程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托你的照顧,這小子生意是越做越大,如今在京州和周邊幾個市縣,也算是個小人物了。”
“我想集團法務部的律師去談,給足對方麵子,要是談不好,就讓小虎去談,先禮後兵嘛,你說呢?”
趙瑞龍笑道:“但你可要給小虎說清楚,真要讓他出麵去談,也不要鬨得太難堪。”
“啊???”
程度一臉懵逼。
常成虎出麵,那基本就是要讓對方,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不鬨得太難堪,對方豈能服軟?
“啊什麼?”
趙瑞龍從褲兜拿出複印紙丟茶幾上。
上麵記錄了女方報警後,接受筆錄時提供的個人資料。
“你先看看,她是什麼人再說吧!”
程度連忙拿起資料。
這一看,頓時有些頭大。
不僅出生於香江珠寶世家,國際名校畢業,還是上市公司的總裁。
這樣一個在香江土生土長,又去過西方多國留學和工作女強人,顯然還真不是那麼容易好對付的。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這女人本身就不太好對付,這起案子又給了一幫人,打擊報複的機會……”
程度嘀咕著緩緩抬起頭,和趙瑞龍四目以對。
“咱們真要搞得太過激,就正好給了那幫人借題發揮的機會,所以就算是要威逼利誘,也不能太過火!”
趙瑞龍默默點頭。
這件事讓趙瑞龍明白,即便父親在漢東深耕多年,如今還是漢東的一把手,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服他。
況且就算是封建王朝,彆說他一個封疆大吏,就連皇帝也照樣不是所有人,都會俯首稱臣、忠心耿耿。
因為過去的恩怨、因為利益的糾葛、因為立場的不同……
總有一些因素,會導致一些人,麵和心不和。
表麵服從指揮,私下陽奉陰違。
他們最會層層加碼,也最會拿著雞毛當令箭。
一有機會就要各種添堵,恨不得趕緊把父親能搞下課。
跟他們這種‘陰陽人’交鋒,顯然不能衝動惱怒。
他們等的就是你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不依法依規,不按規矩辦事。
到時候真被他們抓住了把柄,就必然會被借題發揮、被揪住不放。
因此。
此時此刻。
趙瑞龍也終於切身體會到,當年趙立春的無奈。
哪怕他當時已經是漢東的副省長。
可是要保住個人前程,也不得不犧牲兒子。
兒子進了監獄,也不能以權謀私、徇私舞弊。
像鐘正國、梁群峰,甚至陳岩石等之類的人。
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趙立春,在等著他犯錯。
一旦犯錯,他哪兒還能進步?
所以說體製內真不是那麼好混的。
沒人賞識提拔,就很難有進步的機會。
而即便有機會進步,也還要小心被身邊的人、被競爭者暗算。
因而用如履薄冰四個字來形容,也真是毫不為過。
“對了龍哥,要是律師和我表弟,都搞不定,咋辦呢?”
程度眼神依然熱切。
他很想出手,替趙瑞龍分憂解決麻煩。
趙瑞龍長籲了一口煙氣。
“咋辦?涼拌唄!”
“這事兒是杜伯仲自己犯下大錯。”
“女方要是不諒解,或者不改口供,又證據確鑿,我他媽還能咋辦?”
“頂多想辦法,讓法院給他判輕一點,等進去後再給他想想辦法,弄點立功減刑,甚至保外就醫之類的。”
程度眉頭緊鎖,沉聲問道:
“可是幕後搞事的人呢?難道就不管了嗎?”
趙瑞龍嗬嗬一笑。
“之前咱們把他兒子送進去了,如今他要把我的人送進去,是鐵了心要扳回一局。”
“這場遊戲才剛剛開始,哪怕這一局輸了又有何妨,咱們著什麼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