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得罪了位高權重的京州一把手霍思騰,孫海平前途渺茫啊!
估計熬成京州政法書紀,也就仕途到頭,該退休了。
然而現在……
呂梁感覺自己在孫海平麵前,不僅矮了一截,還心裡發虛。
人家光明正大,自己老婆卻貪贓枉法。
況且孫海平作為京州市政法副書紀,本身在政策指導、協調保障等方麵,就對京州市檢察院有管理權。
換而言之,檢察院是有依法獨立公正行使檢察權的權利,但孫海平在業務指導、人事安排等方麵也是有話語權的。
要是讓孫海平知道自己老婆竟然是巨貪,以他那公平正義的使命感,百分之百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先來個停職檢查。
“你怎麼臉色不太好?”
孫海平笑吟吟的走上前來,主動遞上香煙。
“早上吃了昨晚的剩菜,肚子有點不舒服,我正打算去醫院呢!”
說著,呂梁故作痛苦狀的擺了擺手,沒有接過孫海平的香煙。
“隔夜菜,你得少吃啊!你沒看新聞連播後的公益視頻嗎?”
“我記得有一期就專門講過,隔夜菜哪怕覆蓋了保鮮膜放在冰箱裡,也會滋生細菌,並產生不少的有害物質。”
“很多人為什麼不抽煙不喝酒,結果老了後卻身患癌症?那不就是因為經常吃隔夜菜,以及沒醃製好的泡菜嗎?”
孫海平神情關切,言語間充滿了擔憂。
呂梁苦笑搖頭。
“你放心,我才不會得癌症呢!”
“今年的體檢報告,顯示我身體健康、一切正常!”
“就隻是吃壞了肚子而已,我去醫院抓點藥吃,就沒事了。”
孫海平將煙收起來。
“既然都不舒服了,那就彆騎自行車了,萬一路上摔了咋辦?走,我讓司機開車送你去醫院!”
呂梁果斷搖頭。
“不行不行,那不成公車私用了嗎?我還是自己騎車去吧!”
“這哪兒是公車私用呢?這明明是特殊情況呀!”
說著,孫海平便將呂梁放在自行車籃裡的公文包拿走。
“哎,你乾嘛呀?我不用你們送,我自己能去醫院,而且你是來咱們檢察院,肯定是有公事吧?”
“還早,我跟鐘檢察長約的是十一點,原本提前過來,就是想找你聊聊的,現在正好送你去醫院,咱倆路上聊!”
“……”
呂梁無言以對了。
再說下去,自己就無法圓謊。
被孫海平坐進桑塔納轎車,呂梁裝作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當然。
之前被妻子氣得惡心乾嘔,這會兒其實也不用演,看著都很虛弱。
孫海平繞過車尾,開門坐上車。
一看呂梁病懨懨模樣,就忍不住調侃道:
“你看你,還說不用我送,都虛弱成這樣了,竟然還想騎自行車去醫院,你們檢察院是沒公務車了嗎?”
“有啊,但我不想麻煩。”
呂梁不輕不重的回應道。
“嘖嘖,都病成這樣了,居然也不動用公務車去醫院,一會兒回來後,我就跟老鐘建議,你們院今年的廉潔奉公標兵就你了!”
孫海平這話,再次將呂梁整無語。
廉潔奉公?
還他媽標兵?
在今天之前,在接到妻子電話之前。
要真授予他這個榮譽稱號,他絕對當仁不讓。
這麼多年來,他不僅堅持不偷不拿,也不占公家半點便宜。
可是現在……
這個榮譽稱號,簡直就是打臉。
“你不是要找我聊聊嗎?說吧,什麼事兒!”
呂梁趕緊轉移話題,聽到廉潔奉公四個字就心裡堵得慌。
“這不是轉眼就要十一月份,2001年就快收尾了嗎?”
“臨近年尾了,還來這麼一次深化改革,動作力度之大,可以說是前所未有。”
“其他方麵咱們就不談了,就說咱們漢東省要開創全國先河,製定頒布多條地方法律……”
呂梁就知道,孫海平找自己聊天,聊也是聊工作。
而最近漢東最大的事,便莫過於這一次的深化改革。
完善法律體係、加強法治建設,又是這一次改革的重點。
既然沒資格主導改革,那就隻能順應改革、積極應對,以便乾出成效。
呂梁看得出來,即便得罪了京州一把手霍思騰,孫海平還是很想進步的。
要是能儘快升任京州政法書紀,就還有機會離開京州,去外地當個市長。
而市長都當上了,書紀還遠嗎?
隻是……
孫海平對工作積極熱心,很想趁著這次改革,在京州的司法體係乾出點成績。
可呂梁滿腦子想的,都是趕緊回家,跟妻子商量該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沒聊多久,醫院到了。
而來都來了,呂梁就乾脆跟急診醫生說,自己沒拉肚子,但卻惡心乾嘔。
還沒開始新一輪醫改,這會兒的醫院,依然還是以盈利為主。
所以醫生很快給呂梁,開了一大堆檢查單。
查血、驗尿、拍片……
幾乎如同做一次全身檢查了。
偏偏孫海平一直陪著,呂梁還不好意思拒絕。
而就在等呂梁拍片之時,孫海平替他拿著的公文包裡,傳來手機鈴聲。
平日裡兩人關係很好,孫海平自然也沒那麼多顧忌。
拿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是‘老婆大人’。
孫海平更是趕緊接通。
“你他媽人呢?我都到家等你半天了!”
“而且我跟你說,我是絕對不會去主動自首的。”
“一旦自首,那三百多萬存款,還有七間商鋪,全都要被收繳充公!”
“所以我寧願將來被抓,也不可能主動自首、主動退贓……哎,你說話呀?你到哪兒了?”
陶麗平咋咋呼呼的聲音,讓孫海平腦瓜子都嗡嗡響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好友呂梁的愛人,竟然會是個巨貪。
原本以為陶麗平,隻是脾氣不太好。
誰知道收受賄賂,竟如此之多……
下意識的,孫海平選擇了掛斷電話。
很快,手機再次響起。
孫海平根本不敢接。
反而趕緊將手機,放回公文包裡。
沒過多久。
呂梁開門出來了。
“醫生說我沒什麼事兒,我看不用等體檢報告,直接去……”
看到孫海平一動不動,像是石化成了一尊雕像。
呂梁心裡突然咯噔一下,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碰巧這時候,公文包裡的手機響起鈴聲。
呂梁篤定是暴脾氣的妻子,回家後遲遲沒見到自己,打來電話催問。
“海平!海平!老孫!”
呂梁連喊了三聲,孫海平才恍然回過神來。
“你……你出來了!”
“那個,包,包還給你。”
孫海平艱難的擠出一絲笑臉。
雙手將公文包遞還給呂梁。
呂梁一看他這般模樣,就知道壞事了。
“你幫我接過電話?”
“接了,她說了很多,但我一個字都沒說。”
呂梁瞬間脫力。
孫海平連忙起身,將呂梁攙扶住,放長椅坐下。
手機鈴聲依然吵個不停,但呂梁根本沒心思拿出來接通。
“我沒有貪一分一毛,你信嗎?”
呂梁麵如死灰的問道。
孫海平乾脆利落的點頭。
呂梁眼神祈求的又問道:
“那你可以給我點時間嗎?”
“作為交換,我能幫你對付霍思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