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外邊徹底安靜下來,葉彤才鬆了口氣。
若是放到尋常副本中,她肯定要跟上去瞧瞧,可這是足足高出一階的副本,無論是玩家還是裡邊的怪物,都能輕鬆搞死自己,又何必要出去冒這個險?
嘶……哎?
葉彤一愣,然後輕輕蹙眉。
好像有哪裡不對。
不過也容不得她多想,下了一天的傾盆大雨留下水汽,在夜晚的雨林中升騰,雖然沒有太陽,但足夠高的溫度還是讓這些水汽變成霧,一點點侵蝕整片森林。
葉彤坐在這簡陋的土牆內,垂眸看著那霧氣順著小門爭先恐後的湧入,撲在牆壁上消散。
凝滯許久的思緒破開葉彤斑駁的記憶,艱難的喊出一個念頭後再次消散:
“你憑什麼認為,這小破土牆能給你安全感?”
她突然想到這裡,後背都僵直了。
平常葉彤從不會這般放鬆,更不會莫名其妙地就想靠著這若有若無的東西來度過危險。
除非是副本想讓她這麼認為。
若是她記得沒錯,牧夜最擅長的就是精神上的操控。
天徹底黑下來,雨後的夜晚也並非有個月明星稀的天,而是沉得要命,再加上濃霧,簡陋的土牆內此刻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蟲鳴聲也不見了。
葉彤的心臟砰砰直跳,她不動聲色地向後仰,倚在土牆上,佯裝疲憊,手卻伸到身側,輕輕握緊砍刀。
“哈哈。”
一聲得意的怪笑炸響在葉彤耳邊。
她一個激靈,手比大腦還要快,拿著生鏽的砍刀狠狠地朝聲音來源劈砍下去。
砍刀沒有傷到人,隻是沒入土中,應當是那人躲避了。
原本就一直繃著肌肉,葉彤用這短短幾秒的時間坐直身子,一把撈起角落裡的手電筒,打開。
光打在頭頂的葉子上,又被葉子帶著的水汽折射,一時間整個小屋內都亮了。
而葉彤,自然也看到了剛才發出聲音的那人。
那“人”扒著牆壁,舒展開來的手臂足有兩麵牆那麼長,他的腿也很長,正岔開,整個人佝僂著身子,以一種極扭曲的姿勢掛在樹葉頂棚下。
它穿著一身時髦的白色運動服,可它的臉卻枯黃乾瘦,像愛德華·蒙克的那幅《呐喊》上捧臉尖叫的人,腮部乾癟,嘴巴空洞,眼眶空洞,隻剩針尖大小的瞳孔,死死盯著她。
看到葉彤與自己對視,它張了張嘴,再次發出一聲笑:“哈哈。”
它甚至都沒有舌頭,張成橢圓形的嘴巴中是空洞一片。
它也並不清楚這兩個音節代表著什麼意思,雖然發出了聲,麵上卻完全看不出笑來,那針尖似的瞳孔盯著葉彤,連挪都不挪。
習慣了漁姽,習慣了紙人,葉彤原本還想看看它到底是什麼意思,可目光移到那“人”的嘴邊時就沒這個打算了。
它的嘴邊紅紅一圈,應該是吃什麼東西沾上的痕跡。
——偏偏它穿著的白色運動服上有著大片的血痕,從領口彌散到腰邊。
不屬於副本的現代人穿著,嘴邊的紅色痕跡,以及和人類學過的音節,這種種都預示著一個真相:
看來它應當是遇到過玩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