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苒樂盯著爺爺那張臉，心裡頭“咯噔”一下。
她打小就少見爺爺動真格發火，這會兒那張布滿皺紋的臉繃得死緊，眉頭擰成了麻花，眼神跟淬了冰似的，嚇得她差點把輪椅把手的捏變形。
她太清楚這火是從哪兒燒起來的。
周小六是誰？
那是爺爺的小師妹，按輩分她得喊姑奶奶！
敢惦記姑奶奶的男人？
都不用姑奶奶親自動手，她爺就直接把她吊起來打。
顧苒樂縮了縮脖子，心說幸好自己對彆人的男人沒興趣，不然這會兒怕是得被爺爺追著滿院子打。
可就算沒這心思，架不住爺爺那雙火眼金睛啊。
顧苒樂感覺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硬著頭皮跟爺爺解釋：“爺，我真沒那心思，你看我像是會做那種糊塗事的人嗎？”
聲音都帶著點哭腔了，活像被老師抓包的小學生。
老爺子把手裡的盤子往桌上一丟，菜都撒出來了。
“最好是這樣！”濺出來湯汁在餐桌上蜿蜒成小河，倒映著老人陰晴不定的臉色。
這場風波直接把飯桌上的氣氛凍成了冰窖。
黎修能縮在角落裡，他知道自己剛捅的簍子有多大。
這會兒他後背的襯衫都被冷汗浸透了，黏糊糊地貼在脊梁骨上，難受得要命。
“寶，對不住啊。”
他趁著顧九低頭扒飯的工夫，手指跟做賊似的在桌底下勾了勾顧苒樂的小拇指。
聲音壓得比蚊子叫還輕，帶著點討好的顫音。
顧苒樂正夾著塊小排骨往嘴裡送，聞言筷子在半空拐了個彎，肉“啪嗒”掉進黎修能碗裡。
油花濺在碗沿，在光線下泛著細碎的金光。
“長點記性吧您嘞，”她拿筷子尖戳了戳對方的手背，“你吃醋我沒意見，但你要記住，彆亂吃醋，搞不好就要人命的知道不？”
她故意拖長的尾音裡帶著點幸災樂禍，眼睛卻擔憂地往爺爺那邊瞟。
黎修能忙不迭點頭，偷眼望向顧九，老爺子雖然低著頭扒飯，可那脊背繃得筆直，活像蓄勢待發的老豹子，嚇得他趕緊低頭猛扒白飯，連肉是什麼味道都沒嘗出來。
飯後，顧九突然開口讓顧苒樂推黎修能去院子裡轉轉，可把黎修能驚得差點從輪椅上蹦起來。
這待遇可是頭一遭啊，他激動得舌頭都打結了。
“寶、寶，爺這是終於肯認我這孫女婿了？他同意我們在一起了？”
顧苒樂看著他那副傻樣，忍不住“噗嗤““撲哧”笑出聲。
她太了解自家老頭兒了，為斷了她暗戀厲正則的念頭，這會兒那是咬牙把她跟黎修能硬湊到一起。
要真說接受黎修能？
嗬，早著呢！
“想啥呢你。”她伸手戳了戳黎修能的腦門，“老頭兒這是怕我真對厲正則有什麼想法，恨不得咱倆現在就領證，好讓他老人家安心。”
黎修能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隨即又自我安慰道：“管他呢，反正現在爺肯讓你推我到院子裡轉轉，這就是進步啊！”
說著還拍了拍輪椅扶手，活像要指揮千軍萬馬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