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洪羽低聲呢喃,淚水再次模糊了雙眼。
確認父親已經斷氣,白洪羽強忍著悲痛,與陳佳美一起,用床單將白父的屍首仔細包裹起來,動作輕柔而莊重,仿佛生怕驚擾了父親最後的安寧。
隨後,兩人費力地將父親的遺體抬到地下室暫時安置。
“佳美,你上去守夜吧,我想和我爹單獨待一會兒。”
那一晚,地下室裡傳出隱隱約約的抽泣聲,沒有人知道白洪羽在裡麵乾了什麼。
第二天,白洪羽紅腫著雙眼,對陳佳美說道:
“現在風雪太大,進山不方便,等開春了,我再背著父親去野山安葬。”
“也好,現在冬天溫度低,遺體還能保存。”
陳佳美輕輕點頭,聲音帶著無儘的哀傷。
在這沉重而壓抑的日子裡,時間緩緩流逝。
終於,漫天的大雪漸漸消融,春天的氣息悄然彌漫在這座小城。
“老漢,我帶你去下葬了。”
白洪羽清楚地記得母親的墓地位置,就在那座野山之上,距離自家祖墳並不遠。
但父親的遺體太過沉重,他根本無法一次性背到山上。而且在這末世,生火焚燒極易引發意外,招來不必要的危險。
無奈之下,白洪羽緊咬著牙,強忍著內心的痛苦,含著淚,用刀將父親的屍骨小心翼翼地分解成幾塊。每一下切割,都仿佛割在他自己的心上。
他分了好幾次,才終於將父親的屍骨全部背上了野山。
在母親的墳邊,白洪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挖出了一個深深的坑。他將父親的屍骨輕輕放入坑中,堆起了一個小小的墳包,又找了一塊石頭壓在上麵。
他照著母親墳墓上的文字格式,在石頭上用刀淺淺地刻下:
故顯考白公諱濟城之墓子:白洪羽媳:丁潔孫女:白不藝。
並在後麵刻上了父親的生卒年,字跡歪歪扭扭。
做完這一切,白洪羽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緩緩坐在地上。
他望著眼前父母的墳墓,久久不語。也不知是因為體力透支,還是內心的傷痛達到了極點,他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也隨著父親一起,永遠地留在了這片土地上。
他緩緩站起身,目光緩緩掃過四周。他抬起手,指向山的一處,聲音沙啞地說道:
“那邊,埋著我的祖祖和爺爺奶奶,還有我妻子和郝帥旗的衣冠塚。”
接著,他又轉頭指向另一處,眼眶泛紅:
“那邊,埋著秦劍平、龔偉男大哥和他老娘,還有那位姓高的兵哥哥。”
每說出一個名字,他的心中便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有悲傷,有懷念,更有對這殘酷末世的無奈。
最後,他低下頭,看著自己腳下的土地。
“這裡,埋著我的爹娘。”
或許是積壓在心中的情緒達到了頂點,作為曾經玩過搖滾的白洪羽,此刻靈感突發,卻又帶著無儘的悲痛,開始編起歌來。
歌詞簡單而粗糙,沒有優美的韻律,也不成詩句,更不像普通的歌詞。
他低聲哼唱著,聲音低得如同蚊子嗡嗡作響。
透過樹林的間隙,施州城的輪廓隱隱約約出現在眼前。
野山上,白雲巔,屍骨藏於間。
埋完老哥埋老漢,埋在野山間。
神仙不坐觀,我在野山腰,看人間。
飛鳥無枝依,落在野山巔,歎世間。
生死皆有數,離合不由咱,命數間。
餘生守殘念,魂安野山畔,永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