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葉璿緊張地雙手無處安放。
一牆之隔的院子外,一道頎長身影背靠牆邊,神情複雜。
林雲其實已經早早來到院子了,隻是一直沒有進去。
殺人他比較擅長,可認親這種事他並不擅長處理。
如果說葉璿是緊張,那他就是糾結,糾結自己該用什麼態度來麵對院子裡那個自己從未謀麵的母親。
他已經一個人活了八百多年,也習慣了八百多年孤家寡人的日子,他其實並沒有許多人想象中的那樣那麼期盼母愛。
重活一世,莫名出現的父母反倒有些打破了他原本的生活軌跡,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原本他還有些猶豫要不要走進院子,可不知為何,聽到院子裡女人的喃喃自語後,他內心情緒本能地一陣翻湧,記憶中的母親形象浮現腦海。
那是一個長相溫婉的女人,女人溫暖的手輕輕撫摸著孩童的頭,眼睛裡蕩漾著溫柔、慈愛的目光。
這是藏在他記憶最深處的畫麵,他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拾起過了,那是從前無數個吃不飽、穿不暖的夜裡,他常常會幻想出的畫麵。
林雲沉默片刻後,故意弄出腳步聲,走向院子的門。
不一會,院門被推開,他走進小院。
院子裡,站著一個美婦人。
女人身姿窈窕,烏黑如瀑的長發僅用一支簡單的白玉簪子鬆鬆挽起,簡單樸素。
女人眉眼是標準的遠山黛,不畫而翠,一雙秋水般的眼眸此刻因為緊張,漾著盈盈水光,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天然帶著幾分柔媚,證明當年皇城第一美人的傳聞不虛。
歲月似乎格外厚待女人,雖已育有一子時間卻並未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隻沉澱下愈發沉靜嫻雅的氣韻。
她整個人站在那裡便宛如一株靜靜綻放的空穀幽蘭,不爭不搶,自有一股動人風姿,讓人見之忘俗。
林雲腳步停下,兩人隔空對視。
他明顯看到女人的身子有些微微顫抖,眼眶也有些發紅,仿佛下一秒清淚就要奪眶而出。
林雲不擅長處理這種事情,女人自己似乎也有些不擅長。
相顧無言,沒有發生許多戲文小說中描寫的母子相認,相擁而哭的戲碼。
沒辦法,兩人腦海中關於對方的記憶太少太少了,哪怕內心有著無數情感也不知該如何釋放,特彆是葉璿。
女人害怕自己貿貿然的動作或者言語會惹得林雲不高興,因此表現地非常克製。
兩人相見的畫麵她在夢裡明明已經幻想了無數次,可真的見麵時,緊張和忐忑還是瞬間衝垮了她的思緒,不僅令她雙手無處安放,同時也令她不知如何開口。
時間流逝,不知過了多久,葉璿才雙手緊緊攥著裙擺、顫抖著嘴唇道:“那,那個,我該怎麼叫你才好?”
語氣試探,話語裡充滿了自責與內疚,甚至不敢自稱“娘”,而是用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