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夕陽正濃。
一抹長長的朱砂色雲帶,宛若一匹旖旎而飄逸的錦緞,橫亙在蒼藍色的遠山之上,點綴著那浩渺無極的鉛灰色蒼穹。
漫天的火燒雲不僅染紅了大半個天空,就連那無聲無息的絡雍河水,此一刻也被染成了靚展展的赤金色,那河水中嬉戲的野鴨雙爪搗碎了倒映在水中的紅雲,“嘎嘎嘎”的叫聲成為了這絡雍鎮中一道特殊而綺麗的風景。
帝京及周邊一帶一到定更時分就會宵禁,但是在此之前,仍然是自由活動時間——不過是出城會受到極為嚴格的盤查與限製,且隻要是一過了午時三刻,就不再被允許出城了。
這些規定,不僅適用於帝京楚垵城,也同樣適用於帝京周邊的城鎮,當然也包括絡雍鎮。
“嘩——嘩——”
一個寬大的廣場上,三隻碩大的黑鐵鍋,正穩穩地支在粗大的三腳木架上,每個鍋邊高高的站著兩名隻穿著大紅褲頭的禦林軍士兵,手中的大鐵鍬在那三個大鍋中不斷的攪拌著,一股濃濃的米香味兒,便不斷的四溢開來。
“好香,好香!”
“好香啊,好香!”
“好香好香,饞死我了!”
“好香好香,實在太香了!”
一群群的叫花子,循著香味兒亂泱泱的從四麵八方湧了上來——沒有人知道他們來自於哪裡,人們隻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今年的夏天,這乞丐是分外的多,而特彆是最近幾天——連續的陰雨天後難得的數個絕好晴天,叫花子仿佛是從地底下紛紛鑽了出來,遍地都是。
“走開走開!”
一個禦林軍揮舞著手中的大鐵鍬,高聲喊道,“你們以為這是施粥嗎?這乃是禦林軍虎奔衛駐防開飯!你們要飯怎麼也不看看地方?啊?敢到這裡來要飯,真是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膽!”
“就是!敢搶禦林軍一粒糧食,敢吃這鍋裡一口飯,要你們的腦袋!”
“不要命的,就來搶吧!讓你們輕則送班房,重則當場喪命!”
“就是就是!”
“臭乞丐,滾遠點!”
“滾遠點滾遠點!”
粥鍋邊站崗的禦林軍虎奔衛士兵,也是一邊揮舞著手中的長槍,惡狠狠地嚇唬著乞丐們,一邊幾乎是不絕口地罵道。
他們那單薄的夏裝上,前後都印著一個大大的圓圈,裡麵是一隻正在全力奔跑的猛虎圖案——正是禦林軍虎奔衛的標誌。
“軍爺,咱天恩皇朝向來是施恩不忘窮苦人啊!近來雨水漣漣,我們要飯都沒地兒去了,好容易捱過來了,這天兒也晴了,軍爺總不能眼看著俺們餓死吧?”
“是啊是啊!俺們窮苦之人一樣是天恩皇朝子民,一樣要吃飯!軍爺賞給俺們一口飯吃吧!”
“軍爺,現如今茯菱娘娘加冕坐殿慶典剛剛過去,正是舉國同賀天下同輝之時,那幾日各地施粥,這裡也是施粥不斷啊,這才剛剛過去幾天啊,就不管俺們了?”
“是啊是啊,俺們要吃飯!”
“你們不能眼看著俺們餓死啊!”
“軍爺給口吃的吧!”
“軍爺軍爺行行好,給口吃的吧!”
“軍爺俺們要吃飯啊!”
“走開走開,他媽的,真囉嗦!”
一個站在粥鍋邊的虎奔衛士兵再一次高高舉起手中的鐵鍬,由上至下揮舞了一下,罵道:“那幾日全國慶典,乃是娘娘敕命施粥,到昨天就已經結束了!你們還要賴在這裡吃一輩子不成?都走開,再敢在這裡吵吵嚷嚷,弄臟了米粥,當心老子手裡的鐵鍬不客氣。”
“怎麼著?你還敢打人不成?”
“難道我們要飯也犯法嗎?”
“哪朝哪代,天下沒有要飯的?要飯的要的是吃的,感動的是良心,你們憑什麼嗬斥我們?”
“今天我們就不走了,有你們吃的,就得有我們吃的!”
“就是!你敢打俺們一下試試!”
“嘿——,你個臭要飯的,”那個虎奔衛士兵瞪大了眼睛,站在那裡高高的舉起了鐵鍬,狠狠地罵道:“你信不信你再不走,我一鐵鍬把你拍出去五六米遠,讓你滿地找牙,三天喝不了一口粥!”
“你敢打人?真是不講理!”
“奶奶的——不信你就試試!”
隨著這聲罵聲,那鐵鍬已經帶著一陣風聲,向著那乞丐的後背,狠狠地拍了下來——
“當!”
卻是一聲清晰的撞擊聲傳來——那禦林軍士兵感到自己的鐵鍬分明是拍到了什麼硬邦邦的東西上,一股反力道瞬間襲來,震得自己的雙手一個勁的麻脹酸痛。
“哎喲喲——”
他抖著手,手中的鐵鍬差點落地——哪裡來的多管閒事的家夥,真是好大的力氣!
“他媽的,是誰多管閒事——”
他再一次高舉鐵鍬向著下麵望去——一個一臉漬泥,渾身破破爛爛的“乞討豪華裝”的年輕叫花子,正站在下麵瞪著大大的眼睛,眼珠不錯的直直的看著他。
他的手中,攥著一根特大號的打狗棒——剛才的一鐵鍬分明是被他格擋住,打在了那打狗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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