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京列車的軟臥包間裡,馬林敲了下銅磬,結束打坐。
苗前程憋了半天,“大林,你之前念佛經,後來改道經,你到底信啥?”
“信自己,杜德偉。”
“杜德偉?”苗前程想半天,也不知道杜德偉是誰家的,京城杜家沒有德字輩兒。
“誦經是為了靜心,刻意求解內容就犯了知見障,也叫所知障,或者智障。這些經典誦念有特殊的韻律,就像你聽不同的歌曲,有不同的感受。這些是心理學範疇,我不懂,你更不懂。”
苗前程點上煙,馬林不損人不會說話,損唄,隻要他去京城就行,還能比去朝北那條路更可怕嗎?
他苗前程可是第一個能單獨聽馬爺絮叨十幾個小時的人,大院裡獨一份。
馬林抓著紫砂壺喝了一口,點上煙,“為了防止你變成智障,我講個小故事。”
“話說一位得道高僧,四處雲遊曆練紅塵,在南方一個偏僻的山溝裡見百丈佛光,心中大驚,沒想到這裡竟有一位高僧。”
“找到房前,隻有一位鄉下老太太,看不出一點佛緣和慧根,高僧詢問後才知道家裡隻有這個老太太。她的兒子十歲時病死了,她哭的死去活來,有人勸她念佛,給兒子積福。”
苗前程思忖片刻後問:“有用嗎?”
“你若問我佛經有沒有沒用,我母雞,但是老太太不認字,腦子也糊塗隻會念六字真言。沒過幾年她丈夫也死了,她的人生隻剩下六字真言陪伴他。”
馬林放下雙盤,“高僧不信,特意等著這位女菩薩再念經,果然百丈佛光又出現了,高僧明白這是精神和信仰的力量。但是這老太太六字真言讀錯兩個字,高僧糾正她讀音後離開,到山坡上回頭一望,百丈佛光沒了。”
“沒了?”
“對,高僧連忙跑回去誠心誠意給老太太道歉,說他翻佛經發現老太太讀的六字真言沒錯,是另外一種讀法。等到老太太改回來,百丈佛光又出現了。這說明什麼?”
馬林看著窗外,“說明老太太念真言是為了丈夫和兒子轉世積福,也為了自己後半生有個依賴。跟念什麼沒有關係,念奧特曼打小怪獸也一樣。”
馬林像個神棍一樣,“智障,你悟了嗎?佛經道經於我而言沒區彆,隻不過念紅詩念得我熱血沸騰,所以我選了念經。我所求為心安心靜,不在乎念什麼,不要被這些迷惑了。”
“我冬天洗冷水澡,喝井水,所以我身體好,難道你想身體好也跟我學嗎?經驗主義隻有參考性,在群體自發性意誌中起作用,比如民俗、祭祀、節慶、道德……”
馬林站地上活動身體,“凡是教派都是讓人篤信,實則呢,權貴利益階級換個方式結交,和聽戲一樣。你聽周信芳大師,巧了,我也愛聽,大家坐一塊誌趣相同。”
“你看民國時候,都是一個圈子一個沙龍,其他人被排擠在外。是其他人太蠢嗎?不是,是逼你站隊。”
苗前程喃喃道:“吳王好劍客,百姓多創瘢;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
“看透一部分宗教本質,看你所求為何。要不是不允許,我也可以讀聖經,當然,華國人還是讀詩詞聽傳統戲曲最帶感。”
“那個,你俄語咋樣?”
“當個東正教徒沒問題,現在毛熊那邊限製已經放開了,教堂得到了修複和重建,宗教儀式和慶典重新舉行。”
“你怎麼知道的?”
馬林神秘一笑,“夜觀天象,掐指一算。”
盛京站到了,馬林看了手表,到吃飯時間,也沒搭理苗前程,直奔餐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