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幽冥海神喃喃自語，聲音乾澀沙啞，充滿了挫敗與難以置信。他龐大的身軀微微佝僂，之前那不可一世的威嚴和暴戾，此刻已然蕩然無存，隻剩下無儘的頹然與灰敗。
張皓暘持劍而立，周身那玄妙的“無量普照”劍意緩緩收斂。他臉色微微有些蒼白，連續施展無量劍法的無量光明、無量眾生和無量普照，尤其是第三招那洞徹本質的“無量普照”，對他的神魂和仙元消耗極大。但他依舊站得筆直，如同撐天之柱，目光平靜地看著前方那失魂落魄的龐大幽冥海神。
他並未趁勢追擊，隻是淡淡開口：“現在，我可以進去了嗎？”
聞言，幽冥海神龐大的身軀猛地一顫，仿佛從噩夢中驚醒。他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渺小卻如同深淵般不可測度的金仙境初期人族，臉上充滿了複雜難明的情緒。
驚懼、挫敗、苦澀、還有一絲……敬畏？
他張了張嘴，想放幾句狠話，卻發現任何言語在對方那絕對的實力或者說境界麵前，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最終，他頹然放下那柄巨大的三股幽冥叉，叉尖觸地，發出沉悶的響聲。
幽冥海神苦澀的說道：“你……你贏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本神……本神無話可說！”
身為幽冥海的守護者，金仙境巔峰的強者，他的驕傲不容許他求饒，但現實卻讓他不得不低頭。
張皓暘搖了搖頭，將星河劍收起，散去劍意，歸於無形，語氣依舊平和的說道：“在下說過，隻為尋人，無意與你生死相搏。請問幽冥海神，近期可曾見過一名身著黑衣、臉蒙黑紗的女子前來此地？”
幽冥海神聞言，巨大的魚尾無意識地擺動了一下，臉上露出了更加古怪的神情，混合著心有餘悸和一種“怎麼又來了”的憋屈。
他沉默片刻後才甕聲甕氣地道：“黑衣女子？有！怎麼沒有！就在大約月餘之前，一個穿著黑衣、臉上蒙著麵紗的女子找到這裡！她的修為……修為！”
他略微停頓，過了數息時間後，好似下了很大的決心後才又說道：
“嗯，與你相仿，同為金仙境初期，但那一身手段，尤其是操控幽冥之力的本事，簡直……簡直比我這正牌幽冥海神還要純正恐怖！老子……我不但沒能攔住她，還被她用某種詭異的幽冥法術困住，被狠狠教訓了一頓之後，她這才直接跳進這幽冥輪回洞之中！”
他越說越是鬱悶，越是氣惱！巨大的手掌撓了撓布滿鱗片的頭皮，充滿了詫異和不解：“怪事！真是天大的怪事！老子在這幽冥海沉睡萬年，這一重天何時出了你們這麼多不合常理的妖孽？明明境界不算很高，可這實力、這手段，一個比一個離譜！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來頭？”
聞言，張皓暘心中大喜！
黑衣、蒙麵、擅長幽冥法術、修為同為金仙境初期，實力高深……
姬歆瑤天賦絕倫，自天源大陸飛升上界，時日雖然不多，但是修為提升至金仙境初期，一點也不奇怪。至於實力，自己在她麵前也是毫無勝算。
因此他斷定，這黑衣蒙麵女子定然是姬歆瑤無疑！
她果然來了這裡！他急忙追問，語氣中帶上了一絲急切：“她可曾說過，為何要冒險進入這幽冥輪回洞？”
幽冥海神翻了翻巨大的白眼，沒好氣地道：“說了！怎麼沒說！她說是為了尋找‘幽冥渡厄蓮’！此蓮隻生長在陰陽交界、輪回之畔，汲取生死之氣而生，能解世間百毒，化萬般詛咒，淨一切汙穢，乃是天地間一等一的聖物，對幽冥、死亡、水屬性的修行者亦有莫大好處。她當時的樣子看起來很急切，甚至有些……孤注一擲。小子，你闖入此地，莫非也是為了那幽冥渡厄蓮？”
“幽冥渡厄蓮！”
張皓暘心中恍然，原來姬歆瑤是為了尋找此物！是為了救治什麼人？還是為了解除她自身所中的某種可怕詛咒或劇毒？亦或是……為了她所修煉的某種幽冥功法？
難道真如宗主劍無痕所說，她發現自己身中‘忘情殤’奇怪毒或是被種下了‘鎖魂符印’，她尋找幽冥渡厄蓮正是為解除那奇毒或是那可怕的符印？
無論哪種原因，都意味著她極其迫切，否則不會如此急切地闖入這九死一生的輪回禁地！
擔憂、焦慮、心疼種種情緒湧上心頭，張皓暘不再猶豫，對幽冥海神拱手道：“多謝告知。在下必須進入此洞，追尋她的蹤跡。”
幽冥海神看著張皓暘眼中那不容動搖的堅定，擺了擺巨大的手掌，側身讓開了通往黑色旋渦的道路，語氣帶著幾分認命般的嘟囔：“去吧去吧！你們這些妖孽，愛去哪去哪！反正老子是看明白了，誰也攔不住你們……不過，看在你剛才手下留情的份上，提醒你一句，幽冥界可不是這幽冥海能比的！那裡法則迥異，排斥生者，亡魂遍地，黃泉橫流，更有無數上古遺留的凶物和地府陰神遊蕩，凶險程度比此地高出十倍、百倍！一旦踏入，九死一生！你小子……好自為之吧！”
張皓暘能感受到海神這番話中的善意或者說無奈的勸誡，他鄭重地點了點頭：“多謝提醒，在下銘記於心。”
說完，他最後看了一眼那緩緩旋轉、深不見底的幽冥輪回洞，眼中再無絲毫猶豫。身形一閃，化作一道流光，義無反顧地投入了那吞噬一切的絕對黑暗之中。
在他身影消失的刹那，那無儘的黑暗仿佛微微波動了一下，隨即恢複了永恒的旋轉與死寂。
幽冥海神看著張皓暘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自己那柄巨大的幽冥叉，沉默了許久，最終長長地、帶著無儘鬱悶和疑惑地歎了口氣，龐大的身軀緩緩下沉，再次與那黑色的海底平原融為一體，化作一片不起眼的“礁石”。
唯有那幽冥輪回洞，依舊亙古不變地旋轉著，如同冷漠的命運之眼，注視著所有闖入者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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