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孫強子窩在牆根下,發出一聲歎息。
孫鐵狗拄著拐杖走過來,看到他那窩囊樣子,立起眼睛罵道:“不爭氣的玩意兒,連個婆娘都看不住,要你有什麼用?”
“爸,明明是你把素玲欺負走的,怎麼能怪到我身上?我就說,您那樣做不妥。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您不讓素玲吃飯,她不走怎麼辦?”
“她不是有能耐嗎?”孫鐵狗反駁道:“她有能耐,不靠咱們父子倆也能吃上飯。我就是要挫挫她的銳氣,看她還敢不敢忤逆我。”
孫鐵狗抬起拐棍,打在孫強子的肩膀上,臉上露出冷笑,開口說:“你去陳三斤家走一趟,今天陳素玲和你姐得回來一個。
陳春山要是舍得讓你姐走,你就和素玲離婚,孩子咱們不要。回頭我再尋摸個人家,咱們繼續換親。”
孫強子歎了口氣,鼓足勇氣,小心翼翼的說:“爸,小萍是我親閨女,素玲勤快肯乾,我不想離婚。
您看,我去把她們娘倆接回來,讓素玲給您磕頭認錯行不?糧食您好歹分給我們一點,隻要日子能湊合過下去,她不會跑。”
“瞧你那點出息,淨給我孫鐵狗丟人。”孫鐵狗坐到板凳上,靠著牆根,眯著眼說:“你去跟陳素玲說,讓她趕緊再生個孩子。
要是生出兒子來,以後她就是咱們家的大功臣。要是女兒,就送給彆人,你們倆接著生。”
孫強子耷拉著腦袋,麵色不虞。可他不敢反駁父親,隻能將不快壓在心底。
太陽越升越高,牆角下的陰涼越來越小,孫鐵狗眯著眼,語氣涼薄:“素玲生下小萍時,我就說過,讓你們把她送人。
丫頭片子有什麼好?吃喝都要家裡養,好不容易拉扯大,乾不了幾年活,就得到彆人家。不劃算,還是生兒子好。”
“爸,您彆這樣說,素玲不愛聽。再說,我姐姐也是女人,您不是照樣把她拉扯大了嗎?怎麼到我閨女這就不行?”
“也是她命好,算命的說她命裡有弟弟,不然我早就給她扔河裡去了。強子,不瞞你說,你姐出生前,你媽生下三個丫頭,我一個都沒留。”
提起往事,孫鐵狗挺起胸膛,那模樣有幾分驕傲,更多的是得意。
“老話說的好,無毒不丈夫,要想生出兒子,你就得狠下心腸。男人要是沒有兒子延續香火,那叫什麼男人?”
孫強子胳膊微微顫抖,恐懼從內心深處冒出來,將他籠罩其中。
“爸,我那三個姐姐還活著嗎?”
“她們也配活著?”孫鐵狗指著牆角,不屑的說:“生下來就被我扔進尿桶裡溺死了,都在那埋著。”
孫強子看向牆角,那裡空空蕩蕩,連個墳包都沒有。誰能想到,牆角裡埋著三個被溺死的孩子?
他嗬嗬喘著粗氣,從板凳上跌坐在地。他爸爸是惡鬼,是“吃人”的惡鬼。
孫鐵狗冷眼看著孫強子,眼裡是毫不遮掩的鄙夷。語氣帶著怒火,開口訓誡道:“都怪你媽,你跟她一模一樣,都是爛慫貨。
強子,記住爸爸的話,女人就是牲口,不能對她們太好。你媽跟你姐,哪個敢反抗我?我在家裡就是皇帝,這才是男人應該過的日子。”
孫強子如墜冰窖,八月陽光灼灼,也趕不走他心底的悲涼。
他手腳發軟,提起一口氣,扶著土坯牆掙紮著站起來,腳步踉蹌著往門外走。
孫鐵狗用拐杖擊打著黃土地,語氣不滿,開口問:“強子,你乾嘛去?”
“嘿,老子跟你說話呢,你t沒聽見啊?”
孫強子哆哆嗦嗦的往外走,哪裡敢回頭?他的沉默激怒了孫鐵狗,他拄著拐杖追上去,抬起拐杖就打。
拐杖落下的那一瞬,孫強子迅速蹲下去,雙手緊緊抱住頭,整個人縮成一團。動作熟練的讓人心疼。
“你彆過來,你不是人……”
這一次,孫強子沒有認錯。他原本以為,父親隻是脾氣暴躁,為人吝嗇。沒有想到,他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敢殺。
“你敢罵老子?我打死你個小畜生。跟你那個軟蛋媽一樣,屁本事沒有。離開老子,你連飯都吃不上。”
孫家又傳出孫鐵狗的咒罵聲,左鄰右舍急忙關上門,生怕惹來孫鐵狗的不滿。不是他們冷漠,沒人能管住孫鐵狗。
孫強子護住頭,咬緊牙關,求饒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砰砰——”
手掌拍在老舊的木門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孫鐵狗一臉凶相,拄著拐杖,罵罵咧咧往門口走:“哪個不開眼的王八犢子?不知道老子在打人嗎?這種時候來湊熱鬨,有娘生沒娘教……”
孫鐵狗抽出門栓,木門緩緩打開。孫鐵狗抬頭看去,看到門外站著一群青年壯漢,膝蓋發酸,腿打哆嗦。
陳愛國上下掃量孫鐵狗一番,他一臉正氣,神色堅定。孫鐵狗隻和他對視了三秒,就移開目光。
陳愛中站在門口青石板上,開口說:“孫叔,我們見過麵。我是陳素玲的四哥陳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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