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
綠得晃眼。
意識像沉船般從漆黑的海底緩慢上浮,第一個感知到的,就是這無處不在的、包裹全身的冰冷粘稠液體。眼皮沉重得如同焊死,她花了不知多久,才勉強撬開一絲縫隙。
視野模糊,被染成一片詭異的、微微發光的綠。
她在哪?這…這是什麼?!
恐慌瞬間如一隻大手攫住了心臟。她試圖轉動脖子,想看清周圍,可一股強大的束縛力死死固定著頭顱。無論徐鈺怎麼用力,視野隻能極其艱難地挪動一點點角度———最多四五度。
緊接著她發現無論是脖子、肩膀、手臂、腿還有全身,每一寸都被什麼枷鎖牢牢鎖死在這該死的綠色液體裡,動彈不得。隻有眼珠能勉強轉動,帶來一陣陣肌肉撕裂般的劇痛。
不對!這不對!
她的記憶似乎被什麼給生生折斷了…
即便搞砸了什麼…
但是她不是應該在家麼,在柔軟溫暖的床上醒來。陽光應該透過窗簾灑進來,美納斯會用清涼的尾鰭輕觸她的手,仙子伊布會用它毛茸茸的腦袋蹭她的臉…
爸爸應該在廚房準備早餐,媽媽可能已經從菜市場買菜歸來,帶著一身清爽的氣息。噴火龍低沉的呼吸聲會從精靈球裡隱隱傳來……她是徐鈺,是備受矚目的職業訓練師。她應該在享受她的人生,被愛包圍,而不是被困在這鬼地方….
你真的是她麼?
她忽略掉了腦海深處就如同被信號乾擾後摻雜著雜音的那道聲音。
“放我出去!!!”
她咆哮著用儘全身力氣試圖抬起手臂去捶打那近在咫尺、隔絕一切的、無比厚重的玻璃壁。
動啊!給我動啊!
可她的手臂像是被澆築在水泥裡,連抬起一寸都做不到。隻有指尖傳來冰冷玻璃的觸感,微弱得可憐。
她咬著牙拚命掙紮,像一條被釘在標本板上的魚,能感覺到的隻有束縛勒進皮肉的劇痛和深深的無力感。
為什麼?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家呢?
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來,越收越緊。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小時,也許是永恒。那扇緊閉的、冰冷的金屬門,突然滑開了。
她的眼中,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猛地躥起。
兩個穿著白大褂的身影走了進來。白大褂……是醫生?研究員?來救她的?!
可下一秒,當其中一人微微側身,露出白大褂下那抹刺眼的、熟悉的夜幕隊黑色製服時,那點微弱的火苗瞬間被冰水澆滅,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憤怒。
是他們!又是夜幕隊這些陰魂不散的雜碎!
又來麼!?他們到底要針對自己到什麼時候?
“放開我!你們這些混蛋!把我弄出去!!”
她用儘靈魂的力量嘶吼,瘋狂地試圖掙紮,用眼神傳達所有的憤怒和詛咒。眼球因為用力而劇痛,視野裡布滿血絲。狠狠地用唯一能微微活動的指尖去刮擦那厚重的玻璃壁。
可那兩個人……他們甚至沒有看向這邊一眼。他們的目光冷漠地掃過她所在的培養皿,就像在看一件死物,一件冰冷的實驗器材。其中一人拿著一個板子,麵無表情地記錄著什麼。另一個似乎在對著通訊器低聲說話,隻讓她模糊地捕捉到幾個毫無意義的音節:
“…樣本穩定…參數…記錄…”
“看著我!混蛋!放我出去!我可是徐鈺!你們知道綁架我的後果嗎?!我媽不會放過你們的!穆萱不會放過你們的!!”
她在液體中無聲地咆哮、謾罵、哭喊、哀求……聲音被粘稠的液體吞噬,連一絲漣漪都無法在玻璃上激起。她的掙紮,她的憤怒、恐懼,在他們眼中,仿佛根本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