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阮四月喊他的名字,又跪到他床前,宋玉樹一怔,隨即那無神的眼睛裡,瞬間變得明亮了。
宋玉樹本來對這次采訪不是抱很大希望。
他在宋家的授意下,被醫院囚禁了這麼久,哪怕自殘,也沒有得到了他渴望的自由,
那些所謂的血脈親人,父親,姐姐,以及,各種堂姐妹和堂兄弟,叔伯爺爺奶奶,在他從小到大的成長過程中,給過他溫暖與關愛的親人,
如今全都聽宋父的。
沒有一個人把他當正常人看,一紙精神診斷書,葬送了他作為正常人的所有權利。
他萬萬沒有想到,阮四月會出現在這裡!多麼熟悉的聲音!
阮四月戴著口罩,也戴著帽子,
她怕萬一遇到認識她的宋家人,她還特意戴了一副大黑框眼鏡,雖然她並不近視。
宋玉樹聽著這聲音,是阮四月無疑!
他還以為自己做了夢了,阮四月能來看他?
而且眼前的女人這身打扮,根本看不出來人長得什麼樣子,或者隻是一個聲音和阮四月相像的人?
不對,她明明激動喊著宋玉樹的名字!
宋玉樹坐直了身子,看向阮四月,伸出手,顫抖著想去摸她的頭,摘她的帽子,卻又停下,
他不敢太冒昧了,定定看著她,
“四月,四月,是你嗎?”
宋玉樹忍著舌頭的不適,發出含含糊糊的聲音。
這聲音讓阮四月更加心痛,
他們都說,宋玉樹不會留下殘疾,真的不會嗎?
可是,這聲音,一聽就不正常,真的能完全痊愈嗎?
阮四月淚流滿麵,伸出手臂,捧住了宋玉樹低垂下來的臉和頭。
後麵的主持人和攝像都跟著想落淚,
主持人是專業的,忍住了,
攝像一邊錄著像一邊流著眼淚。
宋玉樹的淚落在阮四月的臉上,和阮四月的淚合為一滴,又滑落,
攝像端著攝像機對著他們錄,他們兩個不習慣麵對鏡頭的人,竟然毫不在乎。
其實不是她們真的不在乎,
而是,他們根本沒有精力去在乎。
阮四月沒有去問宋玉樹關於他的聲音如何,她怕刺激到他。
她摸著他的光頭上剛長出來的頭發根,也沒有問他為什麼剃頭,
她能想像出來,宋玉樹被關到精神病院,一定受了很多的痛苦與折騰,
他一定是先是拚死反抗,各種反抗絕望後,才出了最後的下策——咬舌頭。
想來,這頭發,也是在他各種哭鬨時,給他剃的。
阮四月輕輕摘掉眼鏡和口罩,
“玉樹,我來看你了,你不舒服就先不要說話了。”
宋玉樹看到了果然是阮四月的臉,眼裡亮光卻淡,變得有點傷感,有點恍如隔世的夢幻迷離之感。
他定定地看著阮四月的臉好一會兒,突然痛苦的捂著臉,肩膀一聳一聳地開始抽泣。
他是那麼一個愛帥氣的人,哪個人不想在心愛的人麵前展現自己最美的一麵,
如今的他,在心愛之人的麵前,卻是如此的狼狽,
他不能不沮喪,甚至覺得羞恥。
阮四月坐在他身邊,伸出胳臂摟著他的肩膀,
“沒事了,很快就沒事的,小姨和她的朋友們,
這不,都來幫助-咱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