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他閉上眼睛,絕望地意識到。
是真的完了。
橫亙在他麵前的兩條路,無論選擇哪一條,儘頭都是毀滅的深淵。
拒絕趙立春?
高小鳳和他的兒子怎麼辦?
以趙立春的心狠手辣和掌控力,讓一對無權無勢、身份敏感的母子“意外消失”或者“永遠閉嘴”,並非難事。那是他此生唯一的軟肋,他賭不起!絕不敢賭!
如果不聽話,趙立春是一定會毀掉那對母子和自己的。
答應趙立春?
在即將到來的省委常委會上,以漢東省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的身份,公開提出“請求”由趙立春指定的“燕京權威專家”來重新鑒定汪金宇的錄音筆?
這無疑是在漢東權力最高層,親手把那枚足以引爆蘇家滔天怒火的炸藥包,點著了引信!
蘇家那位定海神針般的老爺子呢?蘇家如今正炙手可熱的蘇東呢?
他們碾死一個卷入如此拙劣誣陷陰謀中的地方大員,一個被人捏住把柄、充當急先鋒的棋子,會比碾死一隻螞蟻費力多少?
蘇家的反擊,必然是雷霆萬鈞,足以讓他高育良屍骨無存,身敗名裂!
死局!
一個徹徹底底的死局!
這一刻,他這位在漢東政壇苦心經營二十餘載、根深葉茂的封疆大吏、堂堂省委副書記,在那些真正的、隱藏在幕後的力量棋手麵前,顯得是那樣的渺小,那樣的脆弱,那樣的不堪一擊!
他不過是一枚注定會被推上前台,用完即棄的棋子。
而執棋者動動手指,就能決定他和他最在乎之人的生死。
他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高育良有些無奈。
他那雙曾經銳利、充滿智慧的眸子,此刻隻剩下無邊的空洞和死寂的灰敗。
辦公室裡的嚴謹陳設、權力象征,在此刻看來,都變得無比諷刺。
高育良歎了口氣。
終於還是喊來了秘書小鄭。
“小鄭,你安排辦公廳,給我起草一份報告!名字是,關於汪金宇錄音鑒定結果的通報...正文重點明確,省政法委收到專業反映及審慎研判後認為,該錄音筆作為核心物證,其在獲取、保存環節及技術鑒定結論方麵存在重大爭議,嚴重影響案件定性公正。
為確保結論的絕對權威性、徹底排除地方乾擾疑慮,已經委托燕京物證鑒定中心組建權威專家小組,對該錄音筆進行了異地獨立鑒定。”
“強調,這是基於對重大案件高度負責的態度,是為了經得起曆史檢驗。用詞要專業規範,引用的程序依據要準確。
報告結尾,明確寫清楚。
第一,鑒定結果顯示汪金宇在辦公室留下的那個錄音筆裡的錄音是偽造的,並非汪金宇本人的真實意願表達。
第二,在最終鑒定結論出爐前,汪金宇案相關調查方向應作謹慎調整,避免基於存疑證據做出不當行動,混淆視聽,乾擾核心案件的偵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