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偉隻來得及下意識抬起手臂護住頭臉，就被沉重的木塊和衝擊力狠狠砸中胸腹和肩膀！
“呃啊！”一聲悶哼，他感覺胸口一陣劇痛，仿佛骨頭都被砸斷，眼前一黑，喉頭一甜，一股腥鹹的液體湧了上來。他再也支撐不住，直挺挺地向前栽倒，手中的筆記本和u盤也脫手飛了出去。
“祁廳！”
“快！救人！”
程度和周圍的人員反應過來，驚駭欲絕地衝上前，七手八腳地搬開壓在祁同偉身上的雜物。隻見祁同偉雙目緊閉，臉色慘白如紙，嘴角溢出一縷鮮血，已經失去了意識。
“醫生！快叫軍醫！擔架！”程度的聲音都變了調，嘶啞地吼道。
現場一片混亂。誰也沒想到，在戰鬥已經結束，大局已定的情況下，這位衝殺在第一線、剛剛經曆過生死考驗的公安廳長，竟然會倒在這樣一個隱蔽的機關之下。
……
漢東省第一人民醫院，高乾病房。
祁同偉悠悠轉醒，隻覺得胸口纏著厚厚的繃帶，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疼痛，稍微一動，更是痛徹心扉。他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適應著房間裡柔和的光線。
“同偉，你醒了？”一個熟悉而略帶蒼老的聲音在床邊響起。
祁同偉微微偏過頭，看到高育良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臉上帶著關切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神情。
“老師……”祁同偉的聲音嘶啞乾澀，想撐起身子，卻被胸口的劇痛阻止，忍不住吸了口涼氣。
“彆動，躺著。”高育良伸手虛按了一下，示意他安心躺著，“醫生說了，肋骨骨裂，伴有輕微內出血和嚴重軟組織挫傷，萬幸沒傷到內臟要害，但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祁同偉點了點頭，重新躺好，感受著身體的疼痛，思緒卻回到了塔寨那最後的時刻。
高育良看著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語氣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唏噓：“同偉啊，你這一步，雖然險，但終究是走對了。”
他扶了扶眼鏡，鏡片後的目光有些飄忽，仿佛在回憶，又像是在感歎：“這次塔寨的事情，動靜太大了。林耀東伏法，塔寨覆滅，這是大功一件。但是……”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和忌憚：“那兩架直升機……出現的時機，太巧了。蘇哲……此子之能，遠超我等想象啊。”
高育良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祁同偉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他能調動如此力量於無形，在關鍵時刻，以這種絕對強勢的方式介入，這不僅僅是背景深厚那麼簡單。這份決斷，這份對時機的把握，這份……敢於打破常規的魄力，我自問，做不到。”
他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我老了，思維也僵化了。總想著按部就班，權衡利弊。現在看來，有些格局，確實不是我們這代人能夠完全理解的了。”
他輕輕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我的調令已經下來了，去政協，擔任副主席。算是平穩落地吧。以後啊，就是喝喝茶，看看報，提提建議的閒職了。”
這幾乎是明確告訴祁同偉，他高育良在漢東省核心權力層的時代，已經正式結束。
高育良看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眼神卻依舊銳利的弟子，語氣變得鄭重起來：“你不一樣。你這次，等於是用命拚來了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也向蘇哲證明了你最後的價值。他既然肯下這麼大本錢救你，就不會輕易放棄你。”
“跟著他，好好乾吧。”高育良最後說道，語氣複雜，帶著一絲期許，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落寞，“你的未來……或許，能走到比我想象的更遠的地方。”
祁同偉虛弱地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胸腔的疼痛一陣陣傳來，但高育良的話，更像是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他的心上。
蘇哲的能量，他這次是切身體會到了。那不僅僅是來自家族的政治影響力，更是一種能夠調動超常規力量、打破規則壁壘的恐怖能力。為了救他，或者說，為了確保塔寨行動不出意外，蘇哲竟然動用了戰區的關係，直接派來了武裝直升機！
這份“重視”，或者說這份“投入”，讓他感到受寵若驚，更感到一種深不見底的壓力和敬畏。
他不明白，蘇哲為什麼如此不遺餘力地幫他這個身上帶著汙點、政治生命本該終結的“問題乾部”。僅僅是因為自己替他擋過那顆子彈？還是自己身上，有他所需要的、暫時無法替代的價值？
祁同偉閉上眼睛，腦海中思緒紛亂。身體的傷痛，前途的未卜，以及對蘇哲那份複雜難言的感激與恐懼，交織在一起。
他知道，自己的公安廳長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蘇哲當初在書房裡對他說的那番話，言猶在耳。接下來，等待他的會是什麼？一個閒職？還是……某種新的、他暫時還無法想象的安排？
他隻能等待。
數日後，漢東省委大會議室。
關於塔寨案件偵辦工作的總結表彰大會在此召開。會場氣氛莊重嚴肅，主席台上就坐的有省委書記沙瑞金、省長李達康、省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高育良、省紀委書記田國富等主要省委領導，以及公安部禁毒局副局長李維民。
沙瑞金親自主持會議。他麵容肅穆，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整個會場，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權威和事後的餘怒。
“……塔寨村林耀東犯罪集團，長期盤踞地方，製毒販毒，武裝抗法，性質之惡劣，危害之嚴重，令人發指！這次，在黨中央的堅強領導下，在公安部的大力指導支持下，我省公安、武警部隊協同作戰，以雷霆萬鈞之勢，徹底摧毀了這一危害社會多年的毒瘤！這是正義的勝利，是法治的勝利！”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沉凝而有力，目光掃過台下前排就坐的參戰單位代表和立功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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