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海市市長辦公室，午後四點的陽光斜斜地穿過百葉窗，在光潔的深色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間的條紋。
蘇哲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剛剛送走了一撥彙報港口疏浚工程進展的負責人。辦公室裡還殘留著淡淡的煙味和茶水的餘溫。
他揉了揉眉心，臉上帶著連續開會後的些許疲憊，但眼神依舊清明銳利。
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鈴聲在略顯空曠的房間裡顯得格外突兀。
蘇哲沒有立刻去接，讓電話響了三聲，才伸手拿起聽筒，聲音平穩如常：“我是蘇哲。”
“老板，是我，威爾遜。”
電話那頭傳來威爾遜的聲音，透過越洋電纜，依然能聽出那份特有的沉穩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恭敬，背景十分安靜，顯然是在私密性極高的環境下。
“北美和歐洲的首周詳細數據剛剛彙總完畢。”
“說。”
蘇哲言簡意賅，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京海市灰蒙蒙的天空。遠處港口起重機的輪廓在薄霾中若隱若現。
“北美地區，首周票房五千三百萬美元，遠超預期。根據模型預測，首月落點大概率在一億六千萬至一億八千萬美元之間。
歐洲主要市場首周合計四千兩百萬歐元。其他地區的表現也符合甚至略超預期。綜合來看，全球首周票房已突破一億五千萬美元。”
威爾遜的語速平緩，每個數字都報得清晰準確，帶著經過精密計算後的篤定。
蘇哲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波瀾，仿佛這些驚人的數字隻是日常的工作彙報。
他等威爾遜說完，才開口問道：“院線排片和輿論導向，有沒有遇到麻煩？”
“有一些小插曲，但都在控製之內。”威爾遜說道。
“兩家與迪士尼關聯較深的媒體，原本計劃刊發帶有傾向性的評論，強調文化差異和所謂的‘理解門檻’。還有幾個影響力有限的影評人，收了不明來源的資助，試圖在社交媒體上帶節奏，壓低評分。不過，這些聲音現在都已經消失了。”
他頓了頓，繼續以那種不帶感情色彩的語調彙報：“我們通過控股的媒體投資基金和長期合作的公關公司，對相關方進行了‘有效溝通’。同時，加大了在主流渠道的正麵宣傳投入。
目前，排片率穩定在百分之三十五以上，核心影院的黃金場次超過百分之五十。主流媒體和權威影評人的評價總體積極，集中在讚揚影片的視覺美學、敘事創新和普世情感價值上。
社交網絡上，‘nezha’、‘destiny’等關鍵詞熱度持續攀升。衍生品的海外授權和銷售情況也非常理想，幾家大型連鎖零售商都在主動接洽，希望擴大鋪貨範圍。”
“嗯。處理乾淨，不要留尾巴。”
蘇哲隻說了這麼一句，語氣平淡，聽不出是讚許還是提醒。
他知道威爾遜所謂的“有效溝通”意味著什麼，那是資本與資源構築的無形壁壘，是確保計劃順利推進的必要手段。
“老板放心，所有操作都符合當地法律和商業慣例，不會留下任何可供指摘的證據鏈。”
威爾遜立刻領會，隨即語氣稍微放鬆了些，“從市場反饋看，東方神話的獨特魅力和主角反抗命運的核心精神，確實能夠穿透文化壁壘，引發廣泛共鳴。這是一個非常積極的信號。”
蘇哲“嗯”了一聲，目光從窗外收回，落在桌上那份關於京海市半導體產業園區規劃方案的初稿上。
文化的輸出需要載體，但硬實力的基石更為關鍵。他轉而問道：“大夏國內這邊的輿論情況怎麼樣？”
“大夏總票房已突破五十八億人民幣，觀影熱潮仍在持續，後勁很足。不過...”威爾遜稍微遲疑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辭。
“國內網絡平台出現了一些新的討論。主要集中在巴蜀省的部分文化學者和網友中間。他們認為，電影中的太乙真人形象與巴蜀文化淵源深厚，傳說中的道場乾元山金光洞也在巴蜀境內，但影片卻為其設計了明顯的京州方言口音，且部分場景、道具的美學風格更偏向漢東地域特色。這部分聲音認為，這是一種對區域文化元素的‘挪用’或‘淡化’，話題有一定熱度，正在小範圍內發酵。”
蘇哲聽完，不禁啞然失笑。
這種事情太正常了。
未來，曾經有一部片子。
《長安三萬裡》，也出現了這個問題。
設定中將杜甫的生活場景放在了長安，但實際上，杜甫從小到大，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洛陽。
最終引起了洛陽網友和學者的爭議。
不過。
蘇哲怎麼作為投資方，當然要用文化產品宣傳漢東了！
我乾的，就是我的！
“意料之中。”蘇哲笑笑，“海外市場穩住基本盤即可。國內這種地域性的討論，你不必分散精力。我會讓相關部門注意引導。重點還是要回到作品本身的藝術成就和積極的社會影響上。陷入地域之爭的口水戰，沒有意義，也容易被人利用。”
“明白。”威爾遜乾脆地應道，“那老板，您還有其他指示嗎？”
“保持關注，有重大變化隨時彙報。”蘇哲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蘇哲靜坐了幾秒鐘，手指在光滑的桌麵上無意識地敲擊了兩下。
海外市場的成功，驗證了他通過威爾遜這條隱秘渠道，運用資本和商業規則進行文化輸出的路徑是可行的。
而國內出現的細微雜音，則提醒他，在任何時候，平衡各方觀感、引導輿論焦點都是一門不可或缺的學問。
他按下內部通話鍵，對秘書林銳吩咐道：“林銳，你記一下。第一，請市委宣傳部和市文旅局的主要負責同誌，留意近期網絡上關於《哪吒》電影地域文化元素的討論。注意以適當方式，加強正麵引導，強調影片在弘揚大夏傳統文化精神、推動國漫創新方麵的積極意義，避免輿論焦點陷入無謂的地域爭論。措辭要穩妥，把握好度，不要搞成批判或對立。第二，相關資料和分析，整理一份簡報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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