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度雁回到侯府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明天她就不用出門了,官家已經派人出來賑災。不僅是京城,凡是受災的地方都派遣了官員。
她隻需要繼續讓人施粥送藥,也算是儘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薛度雁剛坐下,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見寒侵腳步匆忙地走進來,急聲說道:“姑娘,杏蕊姨娘小產了。”
哦?
算算日子,杏蕊懷上孩子的時候,應該是剛抬了身份做姨娘那幾天。到如今也差不多兩個月了,要是真有了,胎還沒坐穩呢。
“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會小產呢?”薛度雁渴極了,伸手接過垂虹遞過來的茶水一飲而儘。
寒侵一向沉穩,此時也忍住幸災樂禍,她的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聽說跟溫大樹有關。”
原來溫大樹被人引下去洗漱完畢,等不及要和沈聽玨一起喝酒,在小偏廳狼吞虎咽地吃完一頓飯之後,就想去找溫若綺。
可是他第一天來侯府,根本不知道溫若綺在哪,也不知道她住在哪個院子。
他埋著頭走,吃飯時喝了點馬尿,酒勁上湧時,在回廊看到滿臉喜色的杏蕊,色膽包天的他借著幾分酒意,伸手要去輕薄。
杏蕊又急又怕,她身邊的小丫頭也拉不住發酒瘋的溫大樹。溫大樹見杏蕊掙紮得厲害,酒勁混著怒意衝向腦袋,一時用力過度將她甩了出去。
原本要將有孕的喜事告訴沈聽玨和趙氏的杏蕊被甩出了回廊,小腹重重得撞上院子裡那足有一人高的盆栽花盆裡。
花盆四四方方的,其中一個尖角正中杏蕊的小腹。
直到杏蕊尖叫著喊肚子疼,溫大樹的酒才醒了幾分。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杏蕊的身下流出大量的鮮血,染紅了她的裙子。慧雲發著抖上前查看,高聲叫著請大夫。
此時的溫大樹被地上那灘刺目的紅驚醒,麵色驚慌看著倒地的杏蕊,最後倉惶地落荒而逃。
薛度雁想到杏蕊前世挺著肚子到她麵前耀武揚威的模樣,指甲不知不覺地嵌入掌心。片刻之後,她鬆開手,放下手中的茶碗:“走吧,我們去看看。”
離人館此時已經亂成一團,銀簪正坐在杏蕊的床邊抹眼淚,趙氏正煩躁又心慌地在屋裡踱步。
她雙手合十,乞求上蒼不要讓杏蕊肚子裡的孩子出事。然而,老天沒有聽到她的乞求,大夫收起了藥箱,遺憾地說道:“老太太,姨娘的孩子沒保住。”
趙氏眼神變了一瞬,忙道:“怎麼會沒保住呢,隻是摔了一下,哪有那麼嚴重?”
誰家會嫌孩子多?哪怕杏蕊懷的隻是庶子,那也是沈家多子多福的象征。況且安寧侯府已經有了嫡子,自然不用再講究無嫡不生庶的規矩。
大夫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杏蕊,“姨娘的肚子因為撞擊過度,傷及根本,以後恐怕不能有孕了。”
薛度雁進來的時候,正好聽到這句話,她低聲問道:“大夫,你說的可是真的?”
大夫點了點頭,將開好的藥方交給哭得兩眼通紅的慧雲之後,就背著藥箱離開了。
沈聽玨一臉沉痛地坐在桌前,似乎為那個還沒來得及出生的孩子心痛,薛度雁看著隻覺得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