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米斯特楚楠長長歎了口氣。
他最終還是離開了房子,沿著日益喧鬨的街道向著波杜瓦鐵匠的房子前進,灰城的街頭越發恢複起往日的人流,大多數人已經從神疫的後遺症中脫身,治愈教會也已經放鬆了警惕,前兩天甚至有午餐時間執勤的奧法騎士在門口半蹲著吃午餐。
畢竟也是人呢。
他很快來到哈德裡安三世大道,聚集在冒險者公會和商人公會前的人勢已經恢複了神疫前的規模,他們大吵大嚷地在門前呼喊、討論著什麼,市民們擠在複營不久的小店和路邊攤口看著熱鬨,這讓楚楠也有點好奇。
他實在不是個喜歡看熱鬨的人,但這遊行般規模的人潮也難免讓他心裡癢癢,隻能就近找了位看上去很閒的市民搭話:“抱歉打擾,請問這是在做什麼啊?”
“啊?”這市民罕見的是位長相普通的正常人,他隻是飛快地瞥了眼楚楠的裝扮,聳聳肩:“你也是冒險者吧?才從神疫中恢複過來嗎?政務長官的法令前兩天已經發下來了,要向冒險者和商人們全麵增稅,他們聚在這裡是要遊行向城主府施壓,連路都堵上了,嘖。”
抖動的眉梢隱約暴露了這位市民心底的焦急與不屑,他隻是出於禮貌和忌憚冒險者們聲名在外的放浪性格才與楚楠解釋了他的問題。
“明明冒險者和這些商人們已經享受了快10年的低稅率……”
“現在正是灰城需要的時候,他們怎麼不知道像我們這些好市民一樣為這座城市站出來呢?”
“明明最該付出的就是這些冒險者和商人……居然質疑城主。”
……但是,殺死大魔,拯救這城市的人中也有許多冒險者啊,我們所付出的也不是你們這兩句話就能全部抹去的。
楚楠隻是順著聲音向那令人不快低語的方向看了一眼,最終還是沒有把心裡話說出來,這種時候的對峙也隻是宣泄情緒而已,兩頭都有各自的理,就算出口成臟也隻會讓這些市民更加討厭冒險者這個群體罷了。
單純情緒的碰撞沒有任何意義,和這些人爭吵也無法解決任何問題,他們也隻是人流中的一粒沙,就算楚楠狠狠把口水吐在那些人臉上,說‘老子真他媽的不該救你們’也得不到任何理解。
說到頭,在那滾油黑雨沸騰的火夜中,他所想的,也隻是‘為塞莉希和克羅格先生報仇’。
僅此而已。
徒增煩惱罷了。
因神皇祝福開過光的五感變得這樣敏銳也真讓人困擾啊,偏偏讓他聽見了這麼許多他不想聽的事情。
楚楠聳聳肩:“謝謝。”
那城主說的‘避免引起輿論’,大約也是早就預見了接下來的情景,提早勸告……‘警告?’我不要參與進其中再添一把火吧。
他遠遠地望了一眼,非常確定自己沒有在人群中瞧見那兩個灰城冒險者公會中最會鬨騰也最有力量的兩尊巨頭,連他們周圍那一圈子人也沒瞧見,沒有現身就已經在某種程度上說明了他們對這次事情的態度,估計公會上層也和他們差不多想法,讓這些冒險者們鬨騰鬨騰就算球——這麼想著,倒也確實教人更加不快。
抬腳用鞋尖輕輕敲敲地麵,冒險者扯了扯自己的掛墜,克羅格先生送給自己的‘戰士的證明’已經被皮膚磨挲得沾了點油光,冰冰涼涼得,正好為他清清腦袋。
他繞了條路從民宅間的小巷裡穿過,民居中的對話,那些雞毛蒜皮、家長裡短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每一扇窗子裡都是一個家庭,每一個家庭又是幾十萬、幾百萬字的故事,要是都聽完,楚楠先生不成垃圾回收站了。
灰城最好的砌牆師傅強勢轉職!
灰城最棒的聽牆角偷窺大王!
他無聲地微笑。
但那吵鬨的遊行與人勢一直在他耳畔回響,讓他心裡癢癢的。
這種想法一直持續到他走進老城區的居民區,這裡是灰城最早建立的城區,也是連通帝國的哈德裡安三世大道最早鋪設的地方,按理說沿著城內的主乾道很簡單就能到達,但楚楠先生稍微繞了點路嚕。
現在陽光正好,但繞了這麼遠的路,末夏的熱力仍在空氣中懸浮,他卻一點汗都沒出,搓搓手肘和後頸,乾乾淨淨,非常清爽。
相比起楚楠先生經常‘流竄’的東城區和廣場區,老城區的建設顯然是有些擁擠了,高高矮矮的民居間非常鮮明地展示著財力的差距,但一樣望去,那些老字號的店鋪招牌倒是早早地便閃爍起魔力的燈光。
這是灰城最早開始建設的區域,住在這的自然也是最早到來灰城的;和那些後來到來完成財富積累最終在這裡買房建房融入集體大環境的人們,他們早幾代幾十代就跟著當時的皇帝入了關,現在看這些三天兩頭在這個城市跑一跑那個城市轉一轉的冒險者們,那都是‘臭外地的跑我們灰城要飯來了’的心理吧。
楚楠微笑。
他滿腦子的白爛笑話,自然看得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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