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成想起自己生母,自己不到五歲她便去世了,卻看不到如今情景,自父皇即位幾年,中宮仍虛席,這宮裡的女人有多少人想爬向那個位置,自己生身母妃,倒可以不必爭了!但現在的母妃是否真如她表現的那樣與世無爭呢?
母妃其人,並不簡單,如果可以,自己是否應該為母妃做點什麼,母妃應該也曾經生過這樣的念頭吧。
自父皇登基以來,懿德皇後仙逝,此後孫貴妃成了宮中第一人,兼之李妃與其分庭抗禮,更有高氏、臧氏、尹氏等人爭鬥,後宮局勢比之在晉王府的時候更加詭譎,希望母妃能記得自己當日之語。
當日太宗初登大統時曾與母妃有一語,西宮皇後尚在,母妃萬不可學孫貴妃等人輕舉妄動,爭一時之長短,母妃當時說隻想守著自己過,並無彆的想法,現在來看,也確實是這樣。
在這巍峨皇城內,安成公主是最得寵愛的公主,而德妃也能一直榮寵在身,畢竟,即使是德崇和德昌的生母,太宗也隻是封了夫人。
東京繁華如夢在,汴河、黃河、五丈河、金水河蔡河恒通發達,將皇城圍住。那一城池的美景隻看得人形容憔悴也不得厭!
梅影疏淡,冰消融,昔日東風暗歡年華,故池重遊,今笑東風從此,便熏梅染柳,更不得閒!待此時,柳下桃溪,亂分春潮到人家。念,無端風雨,未肯收儘風寒。
蘭屏拿了一件錦袍給安成披上,是太宗賞的蜀錦文緞印梅花袍:“公主彆著涼了。”
安成終於回過神來,又端詳著門口去,傲雪端過一疊丁香來。吃了一杯茶,又將丁香膏丸給吃了,窗外冷雨未歇,困住了人:“學了一上午的畫,這會卻下雨了,如此無聊怎樣打發才好?”
傲雪便笑:“就隻知公主是閒不住的,答應了德妃娘娘要聽話,連打獵也不去了,要不,奴婢陪您下棋?”
蘭屏微笑站在一邊,腹中一陣難受,要吐出來,趕忙告退出去。
眾人不以為意,傲雪道:“蘭屏這幾日怪怪的,老是心不在焉。”
安成倒沒覺察:“許是吃壞了肚子。”
傲雪是個下棋高手,安成能贏過德昌、德崇,隻輸給過太宗,與傲雪下棋,命傲雪不可相讓,卻也有輸的時候。
不知不覺,已下了半刻,蘭屏才如鬼魅般進來,身形飄忽,卻步履沉重,低垂著頭,兩手絞在一起,靜立一旁。
安成吩咐:“這裡不用人伺候,你若不舒服,讓浣月陪你去太醫局看看,下去休息罷。”
蘭屏應了一聲,行禮低聲告退,回至自己房中,方扯下錦簾,撕下臉上的人皮麵具,露出一張絕美、妖治悲傷的臉,手執利剪,對鏡直視,欲朝臉麵劃去,卻下不了手。
這腹中的,若能捶打至死便好了,真恨那個男人,就因為他是尊貴的,便可以這樣對自己!自己當初怎麼會相信他是對自己有感情的,他是個魔鬼,何時將自己當作人看了,不過是尚能利用幾天的會說話的工具罷了,時至今日,多想無益,蘭屏卻更恨自己,和肚子裡的這個東西。他偽裝的太好,人人敬佩他,自己現在隻是命微身賤的宮婢,他要自己,自己又能怎樣?
為了他,自己曾潛伏在楚王德崇身邊,後又因為他需要,自己進宮,來到皇宮內殿,太恨這張臉了。因為這張臉,小時候被拐賣雖免於毒打,更使得自己與妹妹分離,從小就在人販子手裡顛沛流離,因為這張臉,他收留了自己,因為這張臉,被他脅著去引誘那些人,出賣自己的軀體。
馮清是他的仇人,他不想讓那個女人再繼續活下去,自己就必須想辦法實現他的想法,他從未想過,那次行事敗露,馮清差點要了自己的命,不過,也是自己將後來那事做得太好,神不知鬼不覺,馮清那時不僅被皇帝打入冷宮,自己還因為同情,讓安成公主救了自己的命,從此,偽裝在這個七公主身邊,過著宮裡最貧乏普通的生活,但,他又一次要見自己,隻是這次,他酒後失瘋,回到宮中,居然發現自己有了身孕,秘密見他,問他想要怎麼辦?
他居然讓她把這個孩子留著,說是將來有用途,他是魔鬼,連自己的孩子都要利用。以從來不曾見到的妹妹性命相要挾,自己才會每次都不反抗地執行他的命令呢,那人謊話說了幾年,說不會虧待自己的,可笑的是,在那一刻,自己居然相信了!也曾想過他到底念著是他的骨肉,然而自己這命微身賤之人生的孩子,怕是隻會被他認為汙染了他的血液吧,這麼多年將自己所能被利用的,利用到了極致。
蘭屏隻怪自己,隻是這一次,實在不忍心,畢竟這個孩子也有自己的血液。撫摸著肚子,想捏死肚子裡的肉團,但忍住了,隨即變成撫摸。
安成總覺得這個夜晚太寧靜了,尹昭儀的美妙歌喉傳過來,父皇今日又寵了這個昭儀啊!
想起那日尹昭儀的臉色,今夜過後,以後估計會聰明些罷,得聖眷已十分不易,固寵卻更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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