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對視一眼,不再多言。
默默地走到書架旁,各自拿起一本卷宗,儘忠職守地,為自家總旗大人打著掩護,靜靜等候。
……
與此同時,院落另一頭的主廳之內,氣氛卻是一片凝重。
數位身著千戶、鎮撫使官服的錦衣衛高官,正圍坐在一張巨大的沙盤前,一個個眉頭緊鎖,神色疲憊。
沙盤上,密密麻麻地插著代表案發地點的小旗,但除此之外,再無半點有用的線索。
“還是毫無頭緒。”
一個身材高瘦,眼神陰鷙的鎮撫使揉著眉心,聲音裡充滿了揮之不去的煩躁。
他正是之前,陸長平隨秦捕頭去見皇帝時。
與秦捕頭有過節的那位鎮撫使,趙克。
他轉過頭,目光落在同樣負責此案的周千戶身上。
“那個姓陸的空降總旗,今天又來了?”
周千戶連忙躬身應道:“回趙鎮撫使,來了。跟昨天一樣,一來就被我安排到偏院去了。”
“沒搗亂吧?”
“沒有沒有,”
周千戶連忙擺手,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笑意,“那小子聽話得很,被安排在那兒,就老老實實地待著,帶著他那三個手下看卷宗,一步都沒出來過。想來是已經明白咱們的意思,沒打算過來添亂,就是做做樣子,給上麵一個交代罷了。”
“那就好。”
趙克滿意地點了點頭,但隨即又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不過,還是得把他看緊了!絕不能讓他影響到我們查案!”
他頓了頓,語氣裡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厭煩。
“也不知道那小子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能蒙騙陛下,讓陛下以為他真有幾分本事!還有那個姓秦的,這次在藥王穀立下的功勞實在是太大了,陛下龍顏大悅,竟讓他直接與我平起平坐!”
趙克一拍桌子,聲音陡然轉冷。
“照這麼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們那一脈,就有與我們分庭抗禮的能力了!這個案子,就是我們證明自己的最好機會!一定要抓住!不僅要破,還要破得漂亮!讓陛下看看,誰才是真正能為他分憂的國之棟梁!”
“鎮撫使大人放心!”
周千戶立刻躬身,信誓旦旦地保證,“我一定會死死盯住那姓陸的小子,絕不讓他過來搗亂!”
趙克聞言,臉上的神色才稍稍緩和。
他擺了擺手,語氣又恢複了那種高高在上的輕蔑。
“其實,就算給他機會,他應該也搗不了什麼亂,是我多慮了。”
他環視了一圈屋內同樣愁眉不展的同僚,嗤笑一聲。
“查案,可不是光靠拳頭硬就能解決的。這案子有多邪門,我們心裡都有數。他一個剛從宗門裡出來的愣頭青,能查出個什麼名堂來?”
“我們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彆讓他參與到我們的查探中來,免得到時候,萬一我們查出了什麼線索,他跑過來分走一部分功勞!”
“沒錯!一定要讓他沒有辦法,從我們手上奪走半點功勞!”
眾人紛紛附和。
而就在他們激烈地討論著,如何防備陸長平搶功勞的時候。
偏院的廂房之內。
一道比夜色更深邃的影子,無聲無息地從高空降下,落在了陸長平頭頂的高空。
剛剛經曆“成妖”蛻變,神俊非凡的小鴉,已經看完了所有案發地點的靈魂軌跡。
它將那些灰白色的,扭曲的,隻有它與陸長平能“看”懂的畫麵,儘數記下,烙印在了自己的妖魂深處。
接下來,便可以跟著這些路線,再度檢查這些地方。
陸長平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那雙始終平靜無波的眼眸,在這一刻,猛然睜開!
一道冰冷而銳利的精光,從他眼中一閃而逝!
他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就看看,到底是誰,不讓誰搶功勞吧……陸長平心想著,緩緩轉過頭,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冰冷的弧度已然化作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他看著身後那三個依舊在為他打著掩護,神色各異的下屬。
“李默。”
“屬下在。”李默立刻上前一步。
“去,把皇城的堪輿圖拿來,越大越詳細越好。再把所有關於‘夢魘奪魂’案的卷宗,全部搬過來。”
“是!”
李默雖然心中疑惑,但沒有半分遲疑,立刻轉身離去。
“趙虎,清顏,你們兩個,研墨,鋪紙。”
趙虎和清顏對視一眼,也立刻依言照做。
很快,一張巨大的皇城堪輿圖被鋪在了房間中央的地板上,旁邊堆著小山般的卷宗,幾張嶄新的宣紙也已鋪開,墨香四溢。
陸長平站起身,走到那巨大的地圖前,目光在上麵緩緩掃過。
他沒有去看那些卷宗,隻是負手而立,聲音平靜地開始下達指令。
“工部李大人府邸,案發時間,子時三刻。記下,死者臥房窗外,東南角那棵槐樹,離地七尺三寸的位置,做一個標記。”
趙虎和清顏聞言一愣,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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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旗大人這是在乾什麼?
他們查了一天,卷宗裡根本沒提過什麼槐樹,更彆說這麼精確的位置了。
但陸長平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他們不敢多問,隻能依言,將這句莫名其妙的話,記在了紙上。
“吏部王大人府邸,案發時間,醜時一刻。府內西側花園假山,最高處那塊狀如臥牛的石頭。”
“大理寺孫少卿府邸……”
陸長平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緩緩回蕩。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無比簡短,無比零碎,卻又精確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
時間,地點,某個毫不起眼的物件,某個精確到寸的距離。
這些信息,彼此之間毫無關聯,聽起來就像是瘋子的囈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