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平看著文丞相的背影,沒有將這番話說出口,這種事,終究太過敏感。
文丞相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再次歎了口氣。
“你說的不錯,如今確實有了新的皇子。可這麼多年下來,太子和他背後的皇後一黨,早已在朝中盤根錯節,黨羽遍布文武百官。想要動他,談何容易?”
“但那是以前!”
說到這裡,文丞相猛地轉過身,那雙渾濁的老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
“以前是沒得選,老夫隻能忍!可現在,既然有了新的選擇,這個禍國殃民的太子,就絕不能再留!”
“否則,等到他有朝一日執掌我大周天下,這朗朗乾坤,還不知要變成何等的人間地獄!”
陸長平心中猛地一抖,隻覺得一股寒氣從頭頂灌下。
他一個穿越者,都覺得這話已經是在謀反的邊緣瘋狂試探了。
沒想到這位當朝丞相,竟說得如此直白,如此決絕!
文丞相看著他震驚的模樣,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讓你見笑了。其實,這在朝中,也算不得什麼秘密。”
他的聲音沉了下去,帶著一絲蕭索與悲涼。
“老夫與幾位同僚,早已為此事共同進退多年。扳倒太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說到這裡,他再次長歎一聲,那挺直的脊梁,仿佛在這一刻,被歲月的風霜壓得微微彎曲。
“隻可惜啊,我們這些老夥計,如今……也沒剩下幾個了。”
“為什麼?”
陸長平不由問道。
文丞相轉過身,重新在窗邊坐下,那挺直的脊梁仿佛在這一刻,被歲月的風霜壓得微微彎曲。
“還能是為什麼?”
他長歎一聲,聲音裡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疲憊與蕭索,“我們這些老家夥,還能撐多久?老的,快走不動了。病死的,前些年也走了好幾個。”
說到這裡,他那雙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徹骨的悲痛。
“就在前些天,那樁將整個皇城都攪得人心惶惶的‘夢魘’案,老夫又有兩個共事多年的老夥計,慘死在了那凶徒的手中。”
陸長平的心猛地一沉,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川字。
夢魘案……
他腦中飛速地閃過卷宗上的每一個名字,每一個細節。
這個案子。
一共死了七個人。
其中兩個,是文丞相這邊,想要扳倒太子的人。
這個數量,在七個死者之中,比例確實不算高。
但……這會不會就是動機?
陸長平的思緒,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麵,瞬間激起千層浪。
他穿越至今,查過不少案子,但從未有哪一個,像這樁“夢魘”案這般,讓他感到如此的無力。
無力的根源,就在於他始終想不通,那個凶手殺人的動機,究竟是什麼?
隻要是人,殺人就一定有動機。
可這樁案子,卻處處透著詭異的無序。
若是為了修煉某種邪功而殺人,在這位深不可測的皇帝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根本不可能藏得住。
就算退一萬步說,真是為了修煉,那凶手也該去挑選那些修為高深,氣血旺盛的武者下手才對。
可死的這七個人,除了劉侍郎,大多都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對凶手的修煉,能有什麼助益?
正因如此,這案子才會顯得如此撲朔迷離,毫無頭緒。
昭陽公主也正是因為這毫無邏輯的殺人順序,才會懷疑凶手是在刻意針對她外公一家。
可現在,從文丞相的角度來看,那凶手,又像是在清除他們這些太子的對立麵。
這個凶手的動機,實在是難以捉摸。
但現在,總算是有了另一個切入點。
即便有一些強行。
但這,也多多少少,應該能算做是一個可以考慮的地方吧?
難道,這樁案子,真的與太子脫不了乾係?
陸長平心中正飛速地盤算著,文丞相那雙看似渾濁,實則洞悉一切的老眼,卻已落在了他的身上。
“嗬嗬,”
老丞相突然笑了起來,那笑聲裡,帶著幾分了然,“你是不是覺得,那殺人的凶手,很可能和太子有關?”
陸長平心中一驚。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自己還什麼都沒說,甚至連表情都未曾有半分流露,這位老丞相,竟已將自己的心思猜了個通透。
這份心智,這份城府,實在是可怕。
看著陸長平那副錯愕的模樣,文丞相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卻也帶上了一絲苦澀。
“我之前,也有過這樣的懷疑。”
他緩緩搖了搖頭,“但是這個懷疑,最終還是被我自己給抹掉了。”
陸長平更加愣住了。
這些天,雖然不說能夠時時刻刻與這位文相交流。
但是,隨著對對方的了解。
陸長平也基本清楚。
這位文相。
絕對是一個很聰明很聰明的人。
倘若連文相也做過這樣的懷疑,並且最後給否決了。
那自己的懷疑,好像也就有些……不那麼有效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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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陸長平更想知道。
為什麼。
分明文相這邊,死去的可是他的好兄弟,好朋友。
文相又怎麼會讓這件事情,就這麼隨隨便便被抹過去呢?
“為什麼?”
陸長平看著文相再次問道。
文相依舊是搖頭:“因為,這樁案子,死的第一個人,你還記得是誰嗎?”
第一個人?
陸長平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飛速地在記憶中搜尋著。
國師!
當今皇帝陛下當年的國師,雖然與武道修為無關,但因其治國有方,經天緯地之才,被聖上破格尊為國師。
在整個大周,都享有極高的聲譽。
可這與太子又有什麼關係?
陸長平的眼中,充滿了不解。
文丞相看著他,再次搖了搖頭,聲音裡帶著一絲感慨。
“看來你初來乍到,還不知道這皇城裡,最核心的一些秘密。”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
“當朝的皇後,她的父親,就是那位國師。”
轟!
一道驚雷,在陸長平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他所有困惑與不解,在這一瞬間,儘數化為了然。
他明白,為何文丞相會打消對太子的懷疑!
如果那凶手真是太子的人,他們怎麼可能,會對自己人下手?
而且還是第一個,就拿自己的親外公開刀?!
這已經不是喪心病狂了,這簡直是……有些無情無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