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蒙眼睜睜看著那高聳巍峨、仿若不可逾越的江陵城,攻城塔在熊熊烈火中化為灰燼,精心籌備的攻勢再度瓦解,怒焰瞬間在胸腔中如狂龍亂撞,燒紅了雙眼。
他全然不顧麾下士兵已死傷無數、哀號遍野,仿若被執念附了身,嘶吼著驅動大軍,一波又一波地向江陵城發起強攻。
每一道軍令都帶著他的不甘與決絕,他心底透亮,這場鏖戰耗時太久,東吳士兵的銳氣被一點點消磨,士氣如退潮般漸趨低落,可此刻若退兵,此前耗費的心血、折損的兵力,都將付諸東流,是以他發了狠,心底隻剩一個執念:定要將江陵城拿下。
江陵城內,洛川一身甲胄早已血跡斑斑,他麵色凝重地佇立在城頭,望著城外如洶湧惡浪、綿綿不絕般湧來的東吳敵軍,憂慮如烏雲般層層籠罩心頭。
但他深知,身為將領,此刻一絲慌亂都可能成為壓垮軍心的稻草,於是強裝鎮定,聲嘶力竭地對著守城將士們高呼:“兄弟們,咱們咬牙堅守至今,敵軍已是強弩之末!援軍馬上就到,再撐一撐!”
那聲音在城牆上回蕩,撞進每一個守軍的心裡。守軍們雖傷痕累累,有的斷臂殘肢,有的血染戰袍,可受將軍這般鼓舞,人人都憋著一口氣,咬碎鋼牙堅持。
礌石帶著千鈞之力轟然滾落,每一塊滾落都似能震碎大地;滾木呼嘯而下,所過之處,敵軍哭號一片;箭雨如密織的網,鋪天蓋地射向城外,與東吳軍展開殊死較量,城牆上每一寸磚石都浸透著熱血與決絕。
就這樣,慘烈的攻防戰又持續了數日。城外,東吳軍營屍首堆積如山,血腥之氣仿若有形之物,彌漫數裡,隨風飄散的腐臭味令人作嘔;殘損的兵器、破碎的軍旗散落一地,仿若訴說著這場戰爭的殘酷。
城內,守軍亦是折損嚴重,狹窄的街巷裡,傷者的哀號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可即便如此,幸存將士眼中的堅毅之光,從未有半分消散。
半月過去,江陵城依舊如巨人般挺立不倒。呂蒙身心俱疲,整個人仿若被抽乾了精氣神,眼窩深陷,眼眶周圍一圈烏青,活像一隻幾日幾夜未曾合眼的困獸。
每日,他都拖著沉重的步伐,像幽魂一般在營帳中徘徊踱步,心急如焚卻又束手無策。
他不眠不休,死死盯著江陵城的方向,眼中血絲密布,仿若蛛網,原本挺拔偉岸的身形此刻也在重壓下略顯佝僂,好似承載不動這戰敗的陰霾。
持續的強攻,不僅讓兵力如流水般消逝,更如鈍刀割肉,一點點耗儘了他的心誌,終於,那緊繃到極致的身體不堪重負,雙腿一軟,一頭栽倒在地。
侍從們嚇得臉色慘白,驚慌失措地趕忙衝上前,手忙腳亂地將他扶起。軍醫背著藥箱匆匆趕來,一番望聞問切後,無奈地搖頭歎氣,隻道是勞累過度、急火攻心,臟腑受損嚴重,需得長時間靜心調養,否則性命堪憂。
可呂蒙躺在病榻上,意識已然混沌,口中卻仍喃喃念著攻城,牙關緊咬,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那模樣,分明是滿心不甘,怎肯安心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