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仝端起酒杯,哧溜一口,他不由得嘶了一口,隻覺得一股溫熱,順著喉嚨,滑過食道,然後直接落在胃中。
胃部一暖,然後徹底沒有了感覺。
“聽聞柴大官人此番入山,光是財物珠寶等物,加上他叔父柴皇城的產業,不算田地莊子產業,便有八十萬貫多。
等於柴家時代積累的財富,此番都化作支持梁山的資金,兄長現在說,那大官人是劃算的?”雷橫平素收短錢收習慣了,現在聽到朱仝哥哥這麼說,顯然跟不上節奏。
朱仝很有耐心,低聲道:“你要知道,君子之澤五世而斬,縱然柴家是前朝貴胄,可是沒有權勢支撐,他的財富越多,越容易招來更強大權貴的覬覦!
這一次高廉和殷天錫,看似是打了柴皇城,更多也是朝廷上下,壓根沒有把柴家這個吉祥物當作一回事了。”
“也就是說柴家沒有利用價值了?”
“一百多年了,柴家不敢也不能結交朝廷中的權貴的,他的地位與尊崇,都是需要每一代的皇帝支撐!
若是皇帝對柴家的吉祥物重視一些,那麼他們就尊貴一些,可是當今官家是什麼性子?
那也是自傲之輩,豈會將柴家放在眼中,估摸著都想一腳踹開,隻覺得這吉祥物更像是一個蛀蟲,放在這裡還顯礙眼。”朱仝意味深長說道。
他嘴裡這麼說,可是臉上的表情很是平靜。
仿若在說一個很隨意的事情,不過曆史就是如此,很多事情都是在反複重現,可是後人卻又無法汲取教訓,卻又反複重蹈覆轍。
雷橫感到了一種緊張,下意識道:“那柴大官人到底想乾什麼?還是說,這裡麵又有什麼不同的教訓?”
朱仝失笑道:“不,不要想得太過複雜了!我隻是想告訴你,高廉、宋江、殷天錫這幫人開始對付柴皇城和柴大官人的時候。
柴大官人就感覺到不安全了,如果讓他們得逞莫說八十萬兩財富,便是百萬之數,都會讓宋江他們席卷一空!”
雷橫一聽這話,忍不住道:“也就是說,柴大官人失望透頂,所以支援了咱們梁山?”
“不!不是失望透頂,而是感慨權利的重要性,達成了合作!
雷橫兄弟,如果是你,知道自家百萬貫家業守不住,現在拿出這百萬貫家業,尋到一個誠信而又厲害之人,他不僅能夠帶你富貴與權勢,還說要給你家族再次偉大!
甚至當著無數人的麵承諾,讓柴家稱王的話,
雷橫兄弟,換做是你,你覺得這八十萬貫錢財,你還心疼嗎?”朱仝眼神灼灼,意味深長。
雷橫若有所思,半晌過後,他深吸一口氣:“朱仝哥哥,這山中之事,還得有你在才行!
若是你不在,隻怕這等事情,我一個粗鄙之人,斷然無法揣摩得透!
這原本看似不劃算的事情,此番看來,竟然是劃算的!”
朱仝沉聲道:“這世道本就是變化多變,若是投奔田虎,那就是再多的金銀都是打了水漂!
可是王倫哥哥則不多,屢戰屢勝,這樣的人,是有龍鳳之姿的!
若是八十萬貫賭一個王的位置,那簡直就是世上最劃算的買賣!
便是當初呂不韋資助嬴異人一樣,直接讓他獲取秦國宰相之職。
雷橫兄弟啊,你要記住,這世道快要到亂世的時候,能力固然重要,可是它無法讓你安身立命!
至於你的身份與名譽,更無法保證你的安危,哪怕是帝王,一旦遭遇亂世,也可能遭受無儘的屈辱與絕望!
一個人唯有在亂世的時候,尋找到那最有可能的機會,然後傾儘所有的一切,狠狠的賭一把!
人,是沒有前後眼的!
很多人用事後的態度來判斷,覺得這麼簡單,可是當他變成當事人的時候,他隻會感到無比的絕望!
因為,縱然他有能力與眼光,以及無數的計策,也很難判斷出,到底哪一個是一方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