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來送往之中,武福生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下來過。
或者說自從聽到他家孩子完成了從鄉試、會試、殿試,進而得到了當官的機會之後,這位當了秀才就再也沒有往下考的男人在得償所願般地老淚縱橫之後便一直保持著這個笑得合不攏嘴的狀態。
武福生的夫人最開始還覺得這是一場病,還想要勸說自家丈夫請郎中來看看。
畢竟,兩個進士的爹老是保持著這一副憨笑,怎麼也說不過去。
但是,在武福生的調侃的眼神之中,武夫人才發現,不光是她夫君是如此表情,她也是如此。
那麼,索性就不養了。
於是乎,這對夫妻就頂著這麼一副笑容迎接了自己的孩子,迎接了家族的宗老,迎接了因為天然已經躋身士紳行列,且前途遠比他們這些士紳強大,需要他們來投獻的那些士紳。
觥籌交錯,是這位武家大老爺倒映在酒杯之中的醉樣。
手帕細語,是這位夫家夫人跟周圍湊上來的諸多夫人的注視之下審視她們帶來的姑娘的眼神。
好幾天的宴會之後,武府才徹底恢複了平靜。
“父親,母親~”
齊聲的呼喚聲,引得兩位還在回憶之前的快意和奉承的武家主人想起了他們還有兩位遠在京城,隻有些許時日得以回返的孩兒。
“長燁,長煜,回來啦~”
忙不迭上前去迎接。
這對武家夫婦略顯衰老的麵孔之中滿是歡喜。
不僅僅是因為自家兒子已經做到了光宗耀祖,還是因為自家孩子真正地為他們武家爭取了一份家族躍升的機會。
從耕讀世家變成詩書傳家的機會。
當然,他們也相信自己的孩子能夠在官場之上走得很遠,蔭庇家族。
隻是,在下一刻,即便是武福生那好脾氣,也是下意識地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母親,父親,您們可曾見過師父?”
相比於武長煜見到自家母親、父親之後的冷靜,更親善於自家師父的武長燁已經忍不住想要尋找到周通的身影,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將自己中舉的信息告訴自家師父。
“……”
武福生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給自己的二兒子聽了。
但是,在這個時候,他也沒有去跟自家兒子講什麼攪興致的話語。
隻是將周通這些日子都不在此地的信息告訴了自家二兒子。
見到剛剛還興奮不已的二兒子安靜下來之後,武福生也開始思考周通對於自家兒子的影響了。
不過,這一點,他並沒有太多流露在自家兒子們麵前。
悄無聲息之中給自己妻子使了一個眼色之後,這對夫妻就摟著他們的兒子進入了內堂。
歡聲笑語不斷。
但是,此後十數天,武長煜也好,武長燁也罷,他們甚至無法從自家仆人口中了解到關於他們師父的半點信息。
“母親,父親,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嗎?”
“過河拆橋。”
“那是我的師父,授業恩師,你們居然要我……”
相對於在考中秀才之後常年待在家中的武長煜,武長燁的性格就活潑很多,在幼年時期經常纏著周通出去玩耍。
對於周通的感情,除了有一份師徒之情,還有一份近似父子才有的情感。
他敏銳地感覺到了自家父母在降低自家師父在家中的地位,甚至想要將自家師父的情況隱藏起來。
至於所為何,武長燁知道,但是,他絕對不認同。
帶著幾分惱怒,武長燁看著自己的母親和父親的眼神之中多了幾分失望。
隻不過,就在武福生準備拍桌子跟自家這個不成器的臭小子說道說道的時候,他剛剛湧到嘴邊的話語就閉上了。
“父親,母親,你們也知道我們從小到大的毛病是我們的師父解決的。”
“救命之恩,授業之恩,傳道之恩,師恩之重,前所未有。”
“我知道你們想要為我們尋一個好一點的老師,為了我們未來的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