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長燁看著天象變化,瞳孔一縮。
他作為周通傳承巫一脈的弟子,如何看不出此時此刻的天象變化所代表的意思。
周通這場祭祀,天還沒有允許結束。
“轟隆~”
悠長卻異常響亮的雷鳴聲壓下了周通的低語。
霎那間,天地已經將自己的意誌傳遞給了在場所有人。
武長煜的狂笑聲幾乎要將藏兵閣的樓頂都給掀翻。
“哈哈哈,這場祭祀還沒有結束,師父,你失敗了,失敗了啊!”
作為逆徒,武長煜並沒有少了對於自家師父的尊敬,但是,將自家師父的一切都儘數否定,甚至將其視作亂臣賊子,已經是武長煜對於自家師父最大的忤逆。
可,如今,天地告訴了他,自家師父的所思所想所願雖然得到了天地的認可,可這場祭祀所帶來的功德並不能夠彌補自家師父在準備祭祀的過程之中所犯下的過錯。
功過不相抵。
天道至公!
自家師父在祭祀天地,將一個國朝的覆滅加速,將人心之中的雄重新根植在人的心中,對於天地大道皆有功德所生。
可,這一路上所布滿的屍體卻是自家師父這個可怕計劃的副作用,是前所未有的孽緣。
是過!
武長煜掙開了自家師父對於自己的束縛,活動手腕之間,他躲過了那些鬼手的抓握。
天地的威壓已經無存的當下,雖然他那柄汲取了儒家救生之念的白色蚩尤刀已經成為了自家師父重鑄玉璽的耗材,一身浩然儒氣也在這場祭祀之中一並祭祀給了天地,但是,他還是能夠做到保護自身的。
他的眉眼已經彎曲。
滿身滿心都是歡喜的意思。
抖動之間,他都已經不敢去想象自家師父如今的表情。
想來是很糟糕的。
自家師父花費了這麼大的力氣,甚至連自己的修為都舍棄了絕大部分,卻偏偏倒在了最後一步。
鬼哭之音愈發強盛。
武長煜的心情就越好。
畢竟,祭祀沒有完成,趙宋就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可,下一刻,他的腳下有一些不穩了。
最開始,武長煜隻是以為是自己的身體在顫抖。
可是當他轉過頭看向同樣感知到天地壓迫的減弱,已經初步獲得活動上半身機會的李山行也在顫抖的時候,他才確定,並不是自己在發抖,更不是因為自家師父散發的那前所未有的煞氣而逼得自己全身上下做出應激反應。
天地在推進這場祭祀的終結。
隻不過,這場終結代表著對於他武長煜的師父的審判。
這才是這場祭祀最為關鍵的地方。
剛剛的震動就不是肉身的恐懼。
整個足以將萬千鬼物都儘數鎮壓的藏兵閣都開始震蕩。
這個承載了兵家修行者千百年積累下的兵刃和兵氣的可怕建築都已經開始扛不住它身下那些陰魂的不甘和怨恨了。
尋常鬼物在觸碰之時就已經被攪碎的兵氣此刻卻殺不死從地府之中伸出的鬼爪。
那灑落清輝的月亮甚至進一步強化了那跨越千山萬水也要順應天地,順應己心,前來尋仇的鬼物們。
“嗚嗚嗚~”
……
“嗤嗤哈哈~”
……
哭聲、笑聲交織之中,衝天而起的怨氣、煞氣、濁氣和穢氣在糾纏之中為那些在兵氣絞殺之下仍能夠勉強支撐的鬼物提供了形體。
爬出了地麵。
抖落了泥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