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光宇的臉上帶著幾分溫和的笑容。
隻不過,那份溫和笑容之下,是前所未有的狂喜。
他,在來長安的路上,在他家師父的安排之下,以無數罪有應得的盜匪的鮮血為洗禮,一點點地將他心中的狂怒和瘋狂發泄出來。
而真的等到他手中刀的揮舞之中沒有了所謂的殺氣的時候,這個名義上還算是一個捉刀人,實際上跟和尚沒有什麼區彆的漢子才明白了自家老師的要求的深意。
所謂的無論吃喝拉撒都要求他在這個過程之中不斷頌念那《佛說如來度厄經》是給他的殺戮一個道標。
為他人度那劫掠之厄之時,亦為他自己度那殺意翻騰之間完全不能自理的厄難。
為自己留一條可以後退的道路。
可是,那每日三百遍的誦經,那近乎麻木的揮刀,在這個時候都有了回報。
來人是誰?
田光宇在之前聽到了。
程知節,程咬金,程國公,封號為宿,曾經的混世魔王,如今的國之柱石。
而這一切的一切背後,代表著的就是來人的強大。
那即便是沒有修行莽牛法、虎魔法、應龍法,依舊足以碾壓亂世諸多兵將的強大。
可是,這樣的人,他如今,能夠攔下他一斧了!
這兩個男人已經悍然撞在一起。
刀與斧碰撞之間,強弱瞬息已經分出。
“落!”
麵對之前這個大和尚的阻攔,程知節這位戰場宿將在僅僅是在碰撞的瞬息就已經完成了對於大和尚的分析。
至少在殺力上麵,和尚比他弱。
而在兵家眼中,弱上一線其實就是天地之彆。
抬臂,砸落。
程咬金這個魁梧的漢子看著那因為自己的巨力而倒向官道的家夥,隻是一個千斤墜,強行將自己前撲的動作遏製。
他的試探已經初步失敗了。
一鼓作氣之擊,已經為人所阻。
那麼,在還沒有調整好氣息之前,莽撞行事隻會落入他人的攻擊圈套之中。
失敗不可怕。
但是,這裡是長安。
他這個柱石都敗了,會造成何等巨大的影響。
不值得莽撞。
更何況,他身後有一個家夥已經準備好了。
微微彎曲腰杆,以自己的肉身為墊子,將那已經來到他身後,準備踩著他上天的漢子硬生生拖上了天。
兩口金鐧在大日之下閃爍著金光。
秦叔寶眯著自己那雙病眸,看著那個從頭到尾就沒有顯露過一絲氣息,但是,篤定自己會攻來的男人,臉上亦是燦爛的笑容。
“這位大人,叔寶可已經等了你足足三年之久。”
呢喃之後,那兩口金鐧之上兵氣翻滾,隱隱還將這口兵刃拉長了幾分。
那將黃河濤濤,肆虐萬眾的恐怖氣息已經於這個漢子的身上散溢而去。
腳踏黃河兩岸,從來都不隻是說說。
秦叔寶遊走於黃河兩岸,見過了黃河的溫和,亦見過了黃河的凶狂。
它相對於其他需要祭祀的河流不同。
它更為殘忍。
它會向自己的子女去索要。
不給,它依舊會泛濫。
天下四瀆之一,亦是溺斃了無數生靈,吞沒了無數生命的母親河。
取意於這溫和之時春風化雨,憤怒之時濁浪滔天的鐧法,自然也是如此,於無聲之中見神聖,於有聲之處覓生死。
鐧落,則浪濤不絕。
一鐧接著一鐧。
勢大力沉之間,是千鈞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