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一直覺得自己足夠理性,但今天,他實在無法抑製住自己的情緒。
他想哭。
老天對他們大晉已經夠好,他誰也責怪不了,隻能哀歎世上為何不能有儘善儘美之事。
想著想著,眼淚就流了出來。
手頭也沒有衛生紙的小白沉默了。
拒絕催婚催生然後把人惹哭的情況他沒遇到過啊,這要怎麼安慰?
好在朱平牢記自己禦史大夫的職責,情緒發泄一些很快就又能收回來,袖子擦擦眼淚哽咽道:“臣禦前失儀,讓陛下見笑了,還望陛下莫怪罪。”
“朱卿心中掛念著孤,情之所至,何罪之有?”
小白讓童明去拿個帕子,再端杯水。雖然哭的眼淚不多,該補的水不能少。
朱平謝過陛下,拿起帕子擦擦,雖然不懂為什麼陛下說讓他喝點水補補,但很聽勸的端起了杯子。
低頭一看,他就發現手裡的杯子手感有異。
因為杯中是溫水的緣故,杯子也被帶著升了溫,並不冰涼。
杯子造型和時下的器皿造型很是不同,直徑有大半手掌大小的直直圓筒,往下圓弧收邊,側邊還有個杯耳。
他一手抓住杯耳,端起杯子仔細觀察,見它色白如玉,瑩潤光滑,更襯的杯中的清水愈清。這杯子材質不如銅器重,不比木器輕,又比陶器好看,
這是什麼?
小白:“孤在扶仙宮燒的杯子,這個是瓷。同樣材質的,之前燒出一對瓷瓶,不過材質不同,這個杯子是可以用來裝入口之物的。”
食品級材質,他配料花的時間最久,最好玩的還是拉胚和上釉環節。
瓷?
朱平摸著手裡瓷杯,掂著它的重量,一想到陛下說是“燒”出來的,他就忍不住猜測:“陛下,這是否是那日臣在長安時……”
當時他一去長安,就看見皇帝很沒形象的坐在那裡玩黃泥,周圍還有不少不同造型的泥製器皿等待晾乾。
結合手中的杯子,他瞬間就猜出了這些瓷器的原料——泥。
當然這些泥不會是普通的黃泥,裡麵成分定然也有所不同,可至少比金玉之器便宜多了,他們陛下就連銅器都少用,之前都用木器,更彆提金杯玉著這些東西。
是了,他們陛下一向這麼簡樸,哪怕宮中都有這些東西他都不會用。
金玉之器一用了,以後底下人就會給他把身邊器物都換成貴物,奢侈之風也會逐漸起來。陶器是不夠格給陛下用的,也不能一直就用木器。
陛下自己去燒製的瓷,取自泥土,燒成後卻貴比玉石。
朱平不知道這瓷的工藝有多複雜,他隻知道,陛下做什麼都不是為了自己享樂。
這瓷,定然有大用途。
想到這裡,朱平很是愧疚:“臣,不如丞相。”
公孫弘也就說過一回皇帝上朝的衣冠問題,後麵就在沒和皇帝有什麼齟齬,皇帝再出格的舉動,公孫弘也從不會在朝中當著百官的麵上諫。
朱平初時還認為是他年紀大了,人也沒了那份年輕時的銳氣;後來是認為他和陛下關係好的過分,完全私情壓過政事;現在看來,是公孫弘比他了解陛下,知道陛下從不會做任何會敗壞朝政,損害大晉利益的事情。
前輩就是前輩,在對陛下的了解信任上,他不如公孫弘。
不知道他怎麼就想到丞相的小白:“……”
有點尷尬,趕緊想辦法給氣氛破個冰。
他指著那個杯子,“朱卿喜歡,這個杯子你就帶走吧。成品不多,還有兩個,童明你去送給丞相和太尉。”
朱平摸著杯子,很是主動道:“陛下,我去一並送吧。宦官和宮女之事也要和丞相府的官員們商議,這事就讓姚章來主管,如何?”
他倒是很想攬,可惜目前鹽政真的夠忙的了。
那感情好,這小白自然同意。
這是朱平都同意了,他自願去丞相府是去做個說客說服一眾官員的,可不是光是送禮,小白讓童明拿幾個箱子,裡麵鋪上絲綢把杯子裝好。
雖然在小白眼裡隻是那種單位大佬手裡拿的普通茶杯,但送人就要有個送人的樣子。
沒成想朱平卻主動道:“陛下,臣的不用裝,臣自己拿著就行。”
於是童明就讓兩個小黃門提著禮盒跟朱平走,還給朱平的杯子補上蓋子。
看朱平把杯裡的水喝了一半,蓋上蓋端在手上,彆說,真有點小白見過的公園老大爺那味了,還是那種沒退休的單位大爺。
目送朱平離去,小白就去殿後頭觀察他的冬小麥了,周劼收拾東西也要跟過去,成非主動幫他拿著那些珍貴的紙張。
出了宣政殿,周劼小聲吐槽道:“禦史大夫又有的說了。”
看成非一臉不懂的表情,周劼也沒再多說,以後這小子就知道了。
前一個月,雖然周劼還和陛下在長安,但一回來就聽同僚們吐槽了禦史大夫炫耀紙張和公文包的事,那些官員一邊吐槽一邊止不住的酸。
他們也真的很想試一試紙張寫字是什麼感受,想知道現在三公一人一個天天隨身帶的公文包好不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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