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林擅闖之事關翊謙在前院就已知曉了。
他確信自己對程麗的心意堅如磐石,即使歲月流逝,兩人容顏不再,也不會有任何更改。
可是,他不能確定她的心意。
她的心裝了太多人。
她說的沒錯,傾慕她的人如過江之鯽不知凡幾。
這讓關翊謙心裡極度缺乏安全感。
他不能苛責他,因為她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人。她重情良善多情又溫柔,哪怕是已過世的穀老夫人曾喂她絕子藥,楚媚曾下令要處死她,她也沒有沉迷仇恨。
她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隻要雨過天晴就會重新綻放笑容,永遠不會讓自己沉溺在痛苦的陰霾裡。
那麼她對穀雨林的愛恨交織也可以理解。
他從不乾涉程麗的濫好心。
因為正是當年程麗的濫好心,他的腿才會被及時救治。
若她是個睚眥必報心胸狹窄之人,又豈會對當年弱小可憐卻自私自利選擇逃跑的何石頭心生同情?
又豈會十年如一日的精心照顧他,溫暖他,對他從無隱瞞,還將全部身家交予他?
她就是這樣一個奇怪的女子,雖愛財卻不貪財。
雖濫情卻又不薄情。
她對每個人都是真心實意,不會輕視任何人的情意。
正是明白這點,所以關翊謙從不會怪她。
關翊謙站在院門前,左手已然伸出,隻是卻遲遲沒有打開那扇門。
陸敏之和顧稟已是過去式,可是,穀雨林卻仍然不死不休。
這個男人與她糾纏十幾年,寧死也不肯放棄她。
程麗恐怕也早已明白他的情意,穀雨林的確愛她甚深,隻是那個男人一味的強取豪奪令程麗隻想逃避。
可若是那個男人也終於開竅了呢,他沒帶暗衛孤身前來,隻怕就是為了向程麗示弱剖白。
程麗會不會………
會不會…
已經接受了他的懺悔?
關翊謙就這樣保持著正欲推門而入的動作久久沒有回神。
直到眼前的院門被人豁然打開,溫暖香軟的身體投入他懷裡,他方如夢初醒。
“我等了你好久,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她身上有夜色的味道,孤冷冰涼。
關翊謙摟住她腰身把她往自己懷裡又帶了幾分,這才發覺她隻穿了貼身中衣。
眼下已經十一月了,她穿的這麼單薄,難怪身上冷冰冰的。
少年將她打橫抱起,程麗委屈巴巴的控訴,“都醜時了你也不回來,我還當你要和我分房而居了呢…”
他怎麼舍得丟下她,與她分房而居?
“你彆胡思亂想。”
夜涼如水,半輪明月隱在濃重的夜色中隻餘一個不甚清晰的輪廓。
程麗看不真切少年的臉,睜著大大的眼睛專注而出神的望著他,“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這話聽起來像撒嬌,但因說話的人語氣平淡無波,讓人不得不提起十二萬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