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父康複的第一日,一家子難得整整齊齊坐在圓桌前,隻神色嘛,多多少少有些呆滯。
就連素來端莊沉穩的蔣氏同周大姑娘也不遑多讓,桌子底下,安寧抬頭狠狠掐了把自家三姐的大腿,這才叫周三姑娘勉強收回了些許神色。
今歲已經十八的周大公子甚至下意識自個兒臉上摸了一把。
他爹,原來隻稍稍清減些許,便能這般俊美的嗎?
甚至這模樣,都已經不僅是一句俊美能概括的。在一大桌子人強掩驚異的目光中,周大公子下意識定睛看去:
周伯爺今年原已三十有六,容貌本就生的昳麗,又是自小錦繡富貴堆裡長大,麵容上自是比之旁人年輕上許多,何況多年酷愛詩詞書畫,風雅之道,雖然成就暫無,但一身氣質到底不落俗套。
年輕時也是頗具盛名的美男子,隻這些年鬱鬱不誌,加上微微發福這才損了容色。
如今許是大病一場,輕減的同時膚色幾乎蒼白到透明,瘦削的肩側,微微泛著紅意眼尾無疑給人一種彆樣的羸弱氣質。
事實證明美人,做什麼都是好看的。
就連早前沉鬱的眉心,此刻都有一種傷懷憂鬱,顧影自憐的美感,莫名叫人咳……
明明五官上依稀可以之前的影子,然而乍一看,竟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這還是他(她)爹嗎?
唉!原來她(他)娘竟然還給她們拖後腿了嗎?
低頭沉默吃飯的間隙,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心下活像放了跳蚤,蠢蠢欲動的同時心情又不免有些複雜。
不知過了多久,還是蔣氏率先反應過來,從下人手中接過茶水親手捧至一旁,神色難掩關切道:
“老爺病的這段時日,身子委實是輕減了不少。到底是身子緊要,妾身之前已經吩咐了下去,以後每日酉時,廚房那裡會另外多送來些滋補的湯水。”
“老爺放心,這些都是專門問過大夫……”
“無妨!”不等蔣氏說完,便見一席青色雲錦長衫,袖口處格外精細的繡著大片青竹的周柏言隨意擺了擺手:
“唉,夫人莫要擔憂,隻清瘦些罷了,又不是什麼大事。”
說這話時,周父麵上不覺帶了些許笑意,袖口輕拂間,整個人愈發清致,看上去還真有一股文人才子風範。
眾人麵上複又淩亂了一瞬。
若說對於這份變化,這家中接受最好的,無疑是周父本人無疑。
就問誰人不愛美呢,尤其這大美人還是自己。前朝男子甚至還有敷粉簪花的風氣,及至本朝雖然沒了這些,但也不妨礙那些公子才仕一個賽一個的瀟灑風流。
何況還是周父本人最愛的文士風範。雖然眉眼間那股說不清的羸弱勁兒叫他莫名有些不喜,不過比起整體上的俊朗氣度。
周父大方表示,這還是可以接受的。
行吧,您老開心就好。
難掩愉悅的接過侍女琥珀遞來的素帕,安寧很快擦拭著小手。
不提翌日早朝,瞧見眼前明顯大變樣了的昌平伯,朝堂之上,眾大臣是何等反應。
反正聽到消息隔壁周二爺,還特意跑過來了一趟,為此甚至損失了近千兩的銀票。就這,臨走之際,整個人都還是恍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