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趕到時,暖閣外,此刻早已聚滿了一眾神色緊張的太醫。再往裡間走,隻見屏風後原本活蹦亂跳的兒媳正臉色蒼白的躺在床榻上,一旁兒子則是眼眶通紅,這會兒正巴巴的握著媳婦兒的手,似是說著什麼。
幃帳內,不時傳來女子低聲的寬慰。
“夫君放心,太醫方才不是說了,隻要好生養著,孩子還是有可能保住的,我就更不會出事………”
“可是阿寧,我怕……”
說話間,謝淮眼眶愈發紅了許多,目不轉睛的看著床榻之人,漂亮的雙眸間似有些許晶瑩欲落未落,這模樣……
長公主:“……”
看來傳聞中子肖其父是真不假了。
一時竟不知該擔憂,還是該無語。
“哭什麼哭,不是還沒出事嗎!”
懶得多瞧一眼兒子這倒黴德行,長公主目光很快落到了榻上正躺著的安寧身上,上前一步聲音難得帶著些許溫和道:
“阿寧,這會兒身子可還有哪些不適?”
頂著一張蒼白可憐的小臉,安寧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聲音極輕道:
“隻是近來有些頭暈,外加疲累罷了。”
話雖如此,這症狀,這臉色,怎麼看也不像輕的地步。瞥了眼一旁神色愈發黯淡下來的兒子,又是仔細交代了一番,長公主這才一副心事重重的帶著一眾侍從離開。
沒多久,除去數不清的各類補品外,又有一大堆胡子發白的老大夫們被顫顫巍巍帶入臨軒閣,又以更年邁無助的姿態離開。
可惜,無論來的大夫或者太醫醫術如何,又有多少名望,得到的結果無一例外,暫時隻能臥床靜養。
總之,這麼些人,愣是沒有一個敢下手開方的,最多的也隻是一些食補的方子。
然而出乎意外,就當所有人都覺得這胎九成九難以保住之時,甚至已經做好準備承擔長公主府怒火時,隨著懷胎的時日增長,安寧腹中的這孩子胎象竟也慢慢好了起來。
連帶著安寧這個孕婦本人,原本蒼白的臉色也有了好轉的趨勢。
艱難的熬過三個月後,包括一眾太醫在內,長公主府所有人都不由鬆了口氣。
除去總算睡了個好覺的謝淮外,處理公務的間隙,連長公主都不由感慨:
“這孩子,一看便知是個頑強的性子。”
伴隨著長公主府有陰轉晴,若說這其中,唯一不滿,甚至擔憂的唯有此時皇宮。
“你們是說,這孩子暫時算是保住了?”
禦書房,隨手擱下手中批到一半的奏章,書案前,隻聽上官弘神色不明道:
“倒是不曾想,當年阿淮身子被敗壞到了如此地步,如今卻也能有幸得子。”
不錯,當年父皇的手筆,作為受益人,當今自然也是知曉的,更是明白一個帝王既然出手,便斷沒有手軟的時候。
也是因此,哪怕這些年對皇姐的威勢再忌憚,除去一些不深不淺的小動作外,皇帝也暫時沒有貿然出手的意思。
本以為……
不知想到了什麼,上首上官弘目光陡然冷沉了許多。
下首,何院首猛地低下頭,不敢再看:
“回……回陛下,本來按理來說以景國公的身子,寒氣早已如附骨之蛆,基本上根本不可能有子嗣。但……但是之前微臣一次偶然間給國公夫人請脈時,卻發現,這位景國公夫人脈象簡直不是一般的好。”
“乃微臣生平所遇絕無僅有。”
“或許……或許就是因此,這孩子才能意外保下來。”而且隨著呆在母體時日增長,反倒愈發好了起來。
說話間,何院首複又重重低下了頭。
殊不知話音落,上首上官弘麵色愈發難看了許多,尤其想到自己如今年過四十,後宮至今仍是小貓三兩隻的狀態。
且距離除孝已經整整三年,至今仍隻有玉嬪一人懷有子嗣。若非玉嬪正好懷孕,朝堂上怕是風言風語還要更多上一些。
一想到這裡,皇帝麵色更難看了。腦海中不由的浮現出了那位外甥媳婦的容貌風姿,一直到晚間,仍是對此耿耿於懷。
“皇後,朕好像記得,昌平伯府早前是有意想送女入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