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外族之患,自上上任帝王時期便已經有大成之勢,若非當初長公主關鍵時刻力挽狂瀾,甚至不顧非議屠儘彼時參戰的青壯。
恐怕那群遊牧民族南下隻是時間問題。
而如今,距離上一次大敗已經數十年,這一段時間已經足夠對方休養生息。何況先帝仁儒,上位後不斷打壓武將不說,對關外亦是恩賞懷柔居多。
這一減一增,可不給了對方趁機發展的機會?
如今又逢當今年邁,威勢大幅度衰退,可不是最好的入侵,或者試探機會?
至於為何非要太孫親自出征?
“軍權,自然是要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佳!”
大殿內,將至而立的上官珺負手而立,一襲緋色勁裝,褪去了往日的溫雅,整個人愈發銳氣逼人。
哪怕老父親再多眼淚,也依舊沒辦法阻止太孫殿下的決心。
上官珺心下清楚,其他且都可以靠著種種手段彌補,但唯有軍威不可。尤其祖母本就兵變上位,對武將原就有所倚重。
若她無法在這上頭壓過這些人,來日未必不會有尾大不掉之嫌。
大肆清理有功之士,本就是最下乘的法子。
早前她之所以早早誕下子嗣,除去擔心資質不佳,為以後留些後路外,等的同樣也是今日。
阿玨今年已然八歲,雖頭腦上愚笨了些,身子卻是素來康健,就算她真有個萬一出了事,日後也不必擔憂後繼無人。
至於戰場風險?
人總不能妄想得了潑天權勢,卻連丁點兒責任,風險不冒吧?
溫聲寬慰過紅著眼眶,淚流不止的老父親,上官珺這才將目光投向一旁同樣紅著眼眶的自家母親,語氣難得帶著些許鄭重道:
“母妃,若是兒臣出了意外,阿玨那裡,可能以後母妃就很難再清閒了……”
皇祖年邁,早年又幾經戰場,這些年身子骨兒本就不好,未必能等到阿玨長成。
母妃雖然懶散,常日裡不喜操勞,這些年對政事也並未接觸過。但作為女兒,上官珺心裡明白,母妃她隻是不喜這些勾心鬥角,覺得無聊且無趣罷了。
以阿娘的聰明,真到那個地步,上手其實隻是時間問題。
至於這些未來會不會有旁的隱患?
她可是自家母妃唯一的女兒,她怕什麼?
昌平伯府那些蠢兮兮,且有不得自家母妃喜愛的親戚嗎?
何況阿娘的性子,這些年上官珺其實很清楚。如皇祖所言,聰慧有餘,卻缺乏真正狠辣決絕的心性,除非日後阿玨自己想不開非要作死,否則被廢棄的可能性極低。
當然,真要蠢到這種地步,阿娘上位,培養下一代也不是不行。
不過權利這種東西,誰也不能完全篤定。
但那又如何?上官珺不以為意,喝水還怕嗆死呢?
這世上哪有真正沒有絲毫風險之事?端看敢不敢賭,值不值當罷了?
這些心思,安寧如何看不出。
輕撫著女兒堅毅的小臉,如小時候這般,安寧輕輕將人攬在懷中:
“珺兒一定要平安歸來!”
至於不要冒險的話,安寧並未開口。
因為二人都知曉,這是不可能的……
多大的榮耀,同樣意味著多大的責任。
臨行前一夜,不顧紅著眼哭唧唧被趕出房門的老父親,母女倆再一次同榻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