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存真觀?”
伴隨著少女熟悉又清冷的聲音響起,房間外,原本正聚在一處說著什麼的蕭家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二……二丫頭這時候去觀裡做啥?”
生怕出了什麼變故,一旁的大伯母忙不迭搓了搓手上的桃仁碎,巴巴地開口詢問,不遠處圓桌上坐著的其他人同樣停下了動作。
可惜沒給幾人多問的機會,仿佛隻是一個通知,看了沒有多看這些人一眼,安寧很快重新關上了房簾。
“這丫頭,脾性真是愈發大了!”
見侄女兒頭也轉頭離開,張大伯母忍不住小聲抱怨道。
可惜話音未落,便被一旁的老爺子給罵了回去。
首座上,沒有大聲的斥責,隻一句:
“老大家的,不想過了就趕緊麻溜滾回去。”便立時叫張大伯娘似是被掐住脖頸的雞一般,止住了聲音。
隨後便是蕭老爺子明顯帶著低沉的聲音:
“這道觀,寧丫頭去的又不是頭一回了,有什麼好值得嚷嚷的!”
話雖如此,卻還是轉頭看向一旁分彆站在三房,二房處兩個孫子:
“二郎,三郎,你們兩個明兒記得起早些個,就跟你寧丫頭一道過去。”
都是十幾歲,都快成家的人了,哪裡不懂這話裡的意思。
見一旁的二郎麵上似是有些猶豫,蕭老爺子複又重重敲了敲桌案:
“二郎啊,莫要覺得是我這個老頭子心狠不講情理,這可是關乎一家子性命的大事兒,你二妹要是有個什麼意外,人家貴人捏死咱們可不比捏死一隻螞蟻費勁兒多少!”
沉默片刻,蕭二郎終歸是點了點頭。
不遠處,蕭三郎下意識伸手,摸了摸摸著自個兒剛剛上身的公服。
第二日,一行人出發之前,得知此事的楊夫人特意撐著病體,被相公兒子扶著過來了一趟。
看著眼前短短時日便消瘦了許多的弟子,謝漱玉當即眼眶一紅,身上本就有些寬大的雪魄色長衫愈發將人襯出十二分的纖弱來。
其實若論五官,眼前的楊夫人並不算十分淑麗,尤其又是常年帶著三分病容,但縱使如此,依舊給人一種難以企及的氣韻。
安寧伸手,緩緩握住了對方伸出來的手。這也是這麼久以來,安寧這雙眼睛,第一次流露出情緒來。
可縱使如此,眼前的少女卻仍沒有哭過一分。
然而看到這些,楊夫人麵色更是蒼白了下來,緊緊握著自家徒弟的手:
“早知如此,寧寧,為師真是後悔……”
後悔什麼,楊夫人卻已經說不出來了……
後悔沒有忍住,非要將一身技藝傳給不該傳的人?
或者後悔沒能再小心一些,或者乾脆將人過到自己家來?
可惜,已經沒有如果了。
就像她永遠不可能拒絕一個隻僅僅看過幾眼,就能用枝條將一副秋菊圖勾勒的維妙維肖的天才。
更不可能拒絕一個眼中閃爍的光芒的小女孩。
因著身子著實不濟,此刻情緒又過於激動,不多時,謝漱玉便被楊夫子父子滿臉焦急的帶了下去。
隻臨走前,楊夫子還是伸手,從洗的有些發白的長袖中掏出一個繡著蘭花的湖藍色錢袋來:
“寧寧,這是你師傅給你攢的零用錢,原本是打算……”
“唉,總之,以後不論在哪兒,隻管好好顧住自己就行。”
沉默地接過這份分量算不輕的荷包,悠悠的牛車上,安寧心下不由想起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