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倒垂隱星河】……是新的俳句嗎？”
“不，是之前買書的時候看到的，來自海對麵的國家的，一種叫做【詩】的句式。”晝嘴角帶著笑意，“雖然文字有些難懂，但讀起來十分簡潔優雅，就稍微學了下。
據說是在平安時代前就傳過來的句式，不過因為比較晦澀，很少人去學，我也是這兩百年才開始感興趣的。”
緣一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刀柄，“【詩】啊……”
“啊，抱歉，是讓哥哥想到妻子了嗎？”
“確實有些，不過過了這麼久，詩也該轉世了吧。”緣一坐到了晝身邊，仰頭看著那仿佛觸手可及的圓月，“說到這裡，哪怕是現在我還會感到有些抱歉。”
“什麼？”晝的目光在緣一和繪本中轉了幾轉，最後選擇暫時放下了畫筆，“哥哥又把什麼責任攬到自己身上了？”
“我在抱歉我這麼久都沒能給她一個沒有鬼的世界。”緣一低下頭，將長刀橫放在腿上，輕輕撫摸著刀鞘上的花紋，沉默片刻後開口，“不過應該快了，珠世小姐說，無慘最近已經開始在明麵上活動了，那所謂的十二鬼月更是活躍異常，隻要能得到準確的消息……”
“嗯，是啊，隻要有準確的位置，有哥哥在，很快就會結束的。”
“是啊，希望如此。”緣一稍作沉默，“說起來，晝應該不知道吧？”
“什麼？”晝轉頭看向緣一，“什麼不知道？”
“兄長的呼吸法就是月之呼吸。”緣一再次仰起頭，皎潔的圓月倒映在他的眼眸之中，一時間，將他襯得像是個白發白瞳誤入凡塵的仙人，隻是他的聲音卻充滿了哀傷，“明明該是那樣皎潔無瑕的月……”
晝在短暫的怔愣後，陷入了沉默，許久後重新拿起了畫筆，“是啊，明明該是皎潔無瑕的。”
之後，緣一和晝沒有再交談，晝安靜地在繪本上描摹眼前的景色，緣一則是在他身邊入定冥想，直到次日朝陽升起，將瀑布激起的水霧映出七彩的霞光，兩人才起身往鱗瀧的木屋走去。
快要抵達木屋的時候，緣一忽然偏過頭，看向一側的森林，“是鱗瀧先生嗎？”
晝這才後知後覺偏過頭，目光最後落在一棵粗大的樹上，“在那裡啊……我沒聽見腳步的話，嗯，從實力上來看應該是鱗瀧先生沒錯了。”
身穿浪花紋樣羽織的鱗瀧緩步從樹後麵走出來，暗自為兩人的敏銳感到吃驚，但麵上依舊是毫無波動的模樣，“你這木頭可真是找了夠久的。”
晝頓時低下頭，“抱歉，迷路之後被景色吸引了。”
“景色？”鱗瀧的目光從晝的身上掃過，“我這霧氣糟糟的山能有什麼景色。”
“月色如瀑傾瀉的美妙景色！”晝抬起頭，掏出繪本，興致勃勃地拿給鱗瀧看，“因為水氣太重，所以隻畫了素描，大概這幾天會重新找機會把畫麵完善——雖然那種素淨的美景用素描也可以，但果然沒有色彩就覺得會缺少什麼啊……”
鱗瀧看著那繪本上的畫作一時有些失語，沉默良久之後才開口，“……看樣子你確實不喜歡劍術。”
“唔？”
“若你把繪畫上的天分分予劍術三分，你也不會在考核上做出把刀劍扔出去砸鬼的事情。”鱗瀧合上繪本，遞還給晝，“讓我看看你找的木頭吧。”
“嗯！”晝摘下背筐，“就是這些了。”
鱗瀧看著背筐中大小均勻，卻都帶著各種樹疙瘩的木頭，沉默片刻後開口，“晝。”
“是？”
“去找更平滑的木頭回來。”
“我明明特意挑了的……”晝拿起一塊背筐裡的木頭，“您看這個木紋——”
“你隻是個初學者。”鱗瀧無視了晝的失落，“不過這些也不用浪費，現在去用這些練習劈柴，先是用柴刀，然後換武士刀，最後是匕首，等你都能均勻地劈成一指粗細再帶著木頭來找我。”
“誒？為什麼要劈柴！”
“想要學習木雕就要對自己的身體熟知，控製力氣隻是最基本的練習。”鱗瀧揣著手往木屋走去，“連這都做不到就不要學了。”
緣一好笑地看著晝鼓起臉，賭氣似的拎著木頭去了木屋後劈柴的地方，自己則是跟上了鱗瀧左近次的步伐，“鱗瀧先生真的是個不錯的老師啊，我這麼多年也沒一次成功讓晝這麼主動地去練習。”
“隻是培育師的通病，看不得好苗子被埋沒罷了。”鱗瀧的聲音很平靜，“可惜晝隻對繪畫有興趣，也不知道這樣能讓他提升多少。”
“錆兔真的和您說了很多。”
“錆兔那孩子很少推崇什麼，但這次確實說了很多有關你們兩人的。”鱗瀧停下腳步看向緣一，“我聽錆兔說，你可以用普通的刀斬鬼，是真的嗎？”
緣一微微點頭，“隻要把呼吸法的【型】附著在刀內就可以，不過這種辦法很容易就會損壞刀劍，不熟悉的話會更加分神，而且本身屬於一種超負荷的用法，很容易損傷肺部，所以還是用日輪刀規矩地使用【型】的力量比較好。”
“原來如此，那你是怎麼想到這樣的用法的呢？”
緣一微微一頓，笑了起來，“怎麼說呢？來自一次陰差陽錯吧。”
“哦？”
“是晝說想看沒有【型】的呼吸法劍招，他說想要試著把我畫下來，於是我就想著讓【型】不要露出來，藏在刀裡。”緣一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結果那樣做的下一刻，手裡的刀劍就完全崩解了，裂開的碎片飛濺的到處都是，之後也是練習了好幾年才能做到的。”
“嗯……那確實是有些陰差陽錯。”鱗瀧的聲音中也帶了些笑意，“也多虧你是個天才。”
“隻不過是個在劍術方麵有些天分的普通人罷了，”緣一搖搖頭，“而且這樣的劍招來由多少有些兒戲的讓人難以啟齒。”
“這不正是說明了你的天分嗎？”鱗瀧又邁開了步伐，“雖然不知道對你有無幫助，之後的劍士訓練要來嗎？”
緣一在短暫的怔愣後，嘴角帶起一絲輕笑，抬步跟上，“那就先行謝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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