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結束之前,雪柳也確定了她的猜測,真的就是那個殘忍的真相。
這不是真假小姐,這是真假公主,隻是公主不在宮中,早早地就被偷龍轉鳳,成為親生母親割舍不掉的軟肋。
十一年前,西寧侯府用貴妃的親生母親李姨娘控製她聽從家族的指揮,貪心的侯府即使在前一位侯爺戰死後迅速地開始衰落,卻還妄想著通過另一條道路上青雲。
那時候貴妃已經懷了孕,腹中的孩子雖然還不確定性彆,侯府卻想:彆人可以當外戚,他們憑什麼不能?
早在還不確定貴妃的孩子是男是女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定好了計劃,就算這孩子不是個皇子,也必須是!哪怕貴妃本人並不願意,但是她沒有說不的權利,哪怕她已經是宮中僅次於皇後的貴妃,能夠協理宮權的六宮第一寵妃。
後來便是雪柳原身生下來,因為是個公主被換了出來,換進去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男嬰,也就是如今貴妃膝下唯一的皇子。
但是侯府卻沒有遵守約定,他們一邊利用著貴妃想要飛黃騰達,另一邊卻扔了貴妃的親女兒,就連表小姐的體麵都不肯給她,狡猾自大的母子扔掉了那個小小的女嬰,那一團柔嫩的血肉在他們眼裡和垃圾沒有差彆。
於是,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他們想要凍死餓死的可憐小家夥最終被一個好心的農夫撿回家去,在那個小小的貧窮家庭裡長大。
一直到李姨娘去世的那一年。
[這侯府也算是毒的,剛出生的嬰兒和幾歲的嬰兒是不可能一樣的,還放出話去說先生下來的那個已經夭折了,實際上卻是丟了原主。改了孩子的年歲,偏偏還能瞞過侯夫人,她真的不知道其中有問題嗎?]這侯府就沒有一個無辜的人!畢竟所有人都見過大小姐,就算是她的幾個嬸嬸,做母親的人哪會不知道不同年歲孩子的差異,更何況是大小姐的親娘侯夫人。
唯有雪柳真正的母親貴妃,在生母去世前一直沒有見過她的女兒,侯府還有個很好的借口:孩子太小了不便麵聖。
因此在李姨娘病逝後,貴妃難得強硬了一次,這才有了老夫人第一次帶著大小姐進宮,此後少則半年數月,多則一年,隻有帶著孩子才能見到貴妃娘娘,似乎達成了無言的默契。
但就是第一次見麵,老夫人自以為萬無一失,畢竟再怎麼說親侄女也是有些相似的,大小姐雖然長得更像親爹不如姑姑們美貌,但是嬌生慣養又五官端正,這個年紀的孩子能看出來什麼?
偏偏貴妃一見麵就說“這孩子長得倒是不怎麼像本宮”,無意間一句話,卻讓老夫人上了心!
老夫人是知道的,大小姐生下來和尋常嬰兒一般,貴妃的孩子卻生下來就好顏色,娘胎裡出來又白又嫩的看起來和親娘像了十成十,要不是貴妃生產的時候並未見到女兒模樣,光是五官就糊弄不過去。
侯爺雖對異母妹妹苛刻,但是大小姐畢竟是他親生的姑娘,他又生怕露出破綻,真個像話本子裡頭那樣貴人在外見到一個長相肖似的姑娘,從此認親戳穿了算計,母子倆就商議著派遣心腹去找那個被丟掉的孩子下落。
後來便在京郊打聽到了有戶人家撿回去一個棄嬰,確認過孩子一切都對得上又長得和貴妃一個模子印出來後,他們乾脆害死了家裡的頂梁柱!又在壞心眼的大伯搶占家產後從他手裡買回來了小姑娘雪柳,從此拘在了院子裡怕她死在沒人知道的地方亦或被人知道。
原本還能被養父母好好養大的雪柳,再一次被狠毒的舅舅毀去了本該有的人生。
雪柳一天天長大,她和母親極為相似,看不出一點兒父親的影子,但即使在小院中蹉跎,她舉手投足間仍自帶天生的從容,那是用法陣困住她的靈魂而在貴妃麵前掩蓋不同的大小姐精心教養所不能擁有的東西,錢婆子不懂,老夫人私下裡卻恨得牙癢癢,難道這死丫頭就是天生的公主不成?
因此隨著她的長大,侯爺和老夫人一天天對她不滿,甚至想過要主動殺死她,又怕因為她之死讓皇宮大內的能人察覺到不對。
[後世史書沒有記載,這對母子死在什麼時候,但是能讓後來的小侯爺、如今的世子對原主一無所知,他們必然是沒來得及交代什麼的。]雪柳清楚地記得,原劇情中清清楚楚地說原主陰壽三百二十年整,而新朝開國三百年,前頭又有十九年亂世,也就是說雪柳死的第二年,本朝亡國。
而亡國之前,是六年大亂,即新的一年開春後,京城就已經亂糟糟的了,一個即將死去的朝代最後的日子,京城裡亂得像鍋粥,雪柳又對外界的事情一概不知,隻知道某一天起錢婆子消失了,她一個人在小院子裡生活看著院子,直到小侯爺前來用她替死。
想來就是在這幾年你方唱罷我登場,末帝的兒子們亂哄哄爭鬥的時候,侯府終究輸掉了算計,侯爺母子倆這幕後黑手也猝不及防地丟掉了性命,世子承爵後沒頭蒼蠅一般亂來一氣,侯夫人又縱容女兒到她為愛私奔,最後為了抵罪,小侯爺意外找到了雪柳。
而雪柳最後被大小姐的未婚夫,也就是淑妃生的五皇子直接給沉了塘,死在了親表哥和異母的親哥哥手裡。
她這一輩子全毀在了狠舅奸兄手裡,狠舅毀了她的前半生,奸兄讓她沒了命,後來當鬼又被大小姐這個得了她好處、經常得到貴妃賞賜的假公主利用殆儘,一直到最後才得了道門相助,魂魄歸位、仇人魂飛魄散,但是一生苦難卻沒有得到償還,是時代下鮮明而鮮有人知的女性犧牲品。
身如浮萍,從無惡孽卻下場淒慘,亂世裡有幾個女子不是如此?但她生來不知身世,死不知因何而死,似乎生來沒有意義,死也沒有意義。
[但我終究為她找到了真相。]快穿者一聲歎息,縱使無人在意,隻要她活著,總是有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