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什麼時候,從小處治,總是比小病拖成大病要更容易。”時夏倚著牆歎了口氣。
不遠處的前方,那是一幢城中村的荒廢房屋,透露著格格不入的荒涼氣息,落在懂行的人眼裡,卻籠罩著不祥的黑氣,像是解謎遊戲裡最常見的那種鬼屋,但是現實並不是可以再來一次的遊戲。
大致偵測後,即使本市的第二科乃至蘇省的副廳早有預料,看到最終結果時還是有些瑟縮。
都市怪談,原則上一向采取一般不出市,重情不出省的原則,也就是無論怎麼鬨騰,都會留在省級行政區以內。
“時顧問,這……不是a級,是s級。”
a級怪談就已經相當於脫凡境界了,最強的s級怪談還要更高一級,其實已經超出了省級單位能應付的範圍,如果不是都市怪談,一般是必須要上報司辰前來處理的。
時夏是懶得摻和他們內部扯皮的,不管這一處到底是疏忽了也好,輿論把控不當也罷,這樣積年的怪談,在來之前他就做好了硬仗的準備。
“s級也一樣打,派人在外麵守著。警號0927,”時夏隨手點了一個人。
一個看起來青澀的年輕警察立馬出列:“到!”
“跟著我走一趟,剩下的人,時刻關注著院子裡的情況,保護好周圍的民眾。”
順口和這邊的領導打了幾句官腔,時夏級彆高,境界也高,稍微應付一下,隻叮囑他們:“離我的麵包車遠點,彆嚇到我的貓,不過你們也進不去,我布的陣是六級複合大陣,也就和這個怪談差不多等級。行了,我這邊還要一些材料,天心石兩塊、末幽3g、……,讓腿腳快一點的人快去快回,那是拿來布陣的!”
他這邊等人把東西拿過來,就在房屋周圍現劃的一個圈內布了一個陣,預防消滅怪談後殘餘的能量四溢,城中村這邊雖然不夠繁華,但是居住的人也不少,跟著第二科過來的民警就順手在那邊進行摸排掃業績了,就這一會拷走了一個b級通緝犯和三個小偷。
外頭再怎麼忙碌,打開破破爛爛的鏤空鐵藝大門踏入雜草叢生的院子,才能感知到裡麵徹骨的寒意,二月早春裡凍得像數九寒冬,空氣中揮之不去的死氣粘稠如霧霾。
[有點棘手……還能應付。]
“具體的傳聞是什麼,說說吧。”時夏沒有回頭看向局促的小警官,隻是抬頭看向破敗殘舊的牆壁,老舊的房屋載滿曆史的塵埃,卻因為陰差陽錯的怪談而沒有倒塌,無言地懷揣久遠的故事。
被他隨手揪出來的年輕警官是第二科去年分到的新人,戶籍就在本市,還是城中村的小門小戶出身,小鎮做題家還有些局促,大聲喊了一句“是!”,才把那些童年和少年時期聽來的傳聞一一講述。
有關於這套老城區的三層洋房,本地素來有許多傳聞,本地人口耳相傳,網絡上添油加醋編就什麼十大傳說,隻是其餘的傳說背景都因為主體建築的拆遷或其他什麼因素成為了僅做談資的過往,隻有這一座被忽視的樓,還帶著民國時期淒楚哀怨的亂世情愛奢靡,久久地沉浸在過往中。
“xx路278號,舊卷宗記載這裡原本是民國時本地富商周廣通的產業,周廣通的長子離家留學之前,周廣通為其建造了一座時髦的洋房……”
老房子的真實故事總是帶有那個時代的悲情色彩,卻又老套常見,經手兩任主人,後來主人在戰爭中去世,歲月變遷,總逃不過常見的家業敗落、休妻另娶、報國或是做了漢奸的老套故事,舊社會哀怨纏綿的女子作為舊主人的妻妾,無可奈何地陪著所謂進步的男子在家國破碎的年代浮沉。
其中最好命逃得生路的八姨太惠萍,最後也是一個在港被人哄騙走財物吃乾抹淨的結局。
但是網絡上流傳的那些就要更精彩了。
“我小的時候家裡就住在這附近,姆媽說小孩不要亂跑,這邊有鬼嚇人又吃人,最喜歡又白又胖的小孩,”當然長大後就會明白,謊言背後是家長期望孩子平安長大的殷切愛意,這些嚇唬人的說法也證明,在本地人眼裡這幢小洋樓是非常可怕的存在,或許它也曾美貌雍容,但是如今它已經從時髦的洋裙小姐變成了一個瘋子、一個厲鬼,讓周邊的居民害怕它的荒蕪。
網上流傳的流言說法繁多,最後被編入十大傳說的是一個更廣為流傳的說法,也是都市怪談的真正主題——民國滅門血案。
年輕警察還在原地講述著故事,他眼中還在身前耐心傾聽的時夏已經來到大門前,檢查起了上麵的痕跡。
在外麵看來和真實的曆史一模一樣的雕花大門,在院子裡查看,卻能看到門上依稀還有深深淺淺的刀痕,原本豬肝紅還鎏金的大門已經褪去了所有的色彩,但是縫隙裡仍有棕到發黑的顏色。
那不是沒有掉光的油漆,那是滅門案中的鮮血。
整棟屋子包括庭院,都已經是怪談。
那邊小警官還在滔滔不絕,時夏暗自等待著,等待著,尋找那個已經被他發現的、能夠進入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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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年輕的警官並沒有察覺到,他認知中短暫的時間,其實已經過去了約莫一小時,隻感覺越說越起勁,忽然就被時夏打斷,“你在院子裡守著,務必要讓大門外的人能看到你,免得出什麼事情。”
時夏之前精神力覆蓋下,已經仗著強橫的精神力扭曲了所有人的印象,他們隻會記得,他早早進去,小警官就在院子裡等著作為緩衝帶的一個媒介。
也算一步閒棋。
小警員還有些擔憂,問時夏一個人進去會不會有危險。
“這樣的地方,你修為不到,真跟著我進去了才叫凶險呢!你也不必擔心,渴了餓了休息了就找個人來換班,隻是切記不能走到外麵看不見的地方,無人的時候也不能超過十分鐘,隻這樣便是儘力了。不會太久的,我下周二還有網課要上呢,總不能耽誤孩子們學習。”
時夏頭也沒回,這一次,他終於推開了那扇腐朽的大門。
說來也怪,幾十年歲月下來,連原本的油漆都在風吹雨淋下落了乾淨,這門推開時卻寂靜無聲,沒有恐怖片裡常見的“吱呀”聲響,而且推動時不滯不澀,在正常情況下當然不可思議,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