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觀測,他入局,他親眼看著天地間仿若阿鼻地獄,而螻蟻偷生,眾誌成城,抬出一線光亮來。
……
國外生死時速最後一批搶購物資,這些與時間賽跑的修士無一不是命懸一線。
要從地獄裡回到人間,是很難的事情,畢竟他們趕不及在異變之前回來,最後一批斷後等同將生死交付。
實際上,就連這些斷後的人都未必能意識到——他們,其實都是國內位高權重修士的親人朋友,換句話說,他們的生死,都能牽動那些高高在上大佬稀薄的感情。
這個計劃,在內部都是絕密,時夏參與過半點,主要製定人就是在國內運籌帷幄的霍庭,斷後行動被稱作“泣血”,既意味著有人可能是生命中最後一次鳴叫,也象征著……
這計劃,是陽謀,也太過狠毒,但是十死無生的局麵之前,總要有人做出這樣的決斷,也總要有人負責斷後。
但時夏在斷後名單裡,是他親自加上去的。
他審核名單的時候,霍庭還沒有想到這一層,隻能說他畢竟這一世隻有四十多歲,閱曆不足。
要想服眾,怎麼能少得了他自己的家屬呢?
霍爸爸是煉器大師不可能上前線,霍媽媽位高權重,撤離斷後這件事如何也輪不到她,那麼,
[以身入局又何妨?]時夏自然有安全撤離的自信。
跨過山河大海,這支隊伍回來的半路上就遇到國外又爆發了戰亂,要邁過炮火紛飛的交戰區,存活者的幸運是沒有參考價值的,因為沒有躲過去的人都再也不會說話了。
陣法大師也沒有辦法半路上變出來動輒需要一個月幾年布置的高階陣法,攻擊像是雨點一樣落在防護陣法上,時而搖晃幾下,水波一樣蕩漾,槍林彈雨硝煙彌漫,所有人隻能迎頭而上,朝著家的方向突圍。
穿過無數艱難險阻,一重重險境,穿越了漫長的火線,跨越了大海與許多國家,最終,這一支隊伍還是順利回到了華夏,回到了山河社稷圖的庇護之下,隻是個個帶傷,最嚴重的一個甚至被削掉了半條胳膊,還有人留下大大小小的傷疤,留下被詛咒被法術擊中的各種痕跡,昭示著一路的艱難。
最初的這些困難之後,全麵的清理與岑仙芝那裡的第一戰場,便正式打響。
全國各地都冒出來妖魔鬼怪,第一時間就被防護大陣排斥出去,但就算沒有撞壞哪家的屋子哪裡的電線杆,街上若是有人,這些窮凶極惡的東西肯定得留下點兒煞氣、劃拉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大口子,那血嘩啦啦流,陰氣侵蝕下陽氣衰微,可不就引來更多的壞東西。
網絡上這些圖片也沒避著人,那蒼白的麵色,那鮮血淋漓的傷口,無一不是在警戒想要往外跑的人。
就算腦後生反骨,就算屁股坐不住,總得想想自己有沒有這個命。
時夏這邊忙得連休息都是按小時算的,八級陣法師、八級符師,總管著城市裡的日常陣法維護,休息時間像是進了工廠流水線,高級符咒畫了一摞又一摞,手上腳上沒個歇的,在大通鋪上囫圇歇息恢複一下,就又提著長劍上了戰場。
數不清多少次黑血、濁氣濺到身上,戰場上一地的怪談晶石和陰氣產物落到地上,被打掃戰場的人拾起,時夏的法衣臟了又用上法術,三天才能抽空洗上一個澡,連更具體的局麵都顧不上,像他這樣的高階戰力,在戰場上隻有衝殺的份,落不到清理戰場的鬆快活計。
而在中央的霍庭也上戰場,一天24小時開著聯結彙總戰況,作為王道中有數的地仙境界,整個華北地區的聯絡就維係在他身上。
兩人和不知道身在何方的霍母一樣,都全身心地投入了這場超凡戰爭中,沒有掛念家人的餘力。
開戰一個月後,時夏換防到一線城市。
換到了這邊,時夏這還不到地仙的資質就不夠扛大旗的,他也不慌,他可不像他家那口子和小學弟著急忙慌地晉升,就算琢磨出了萬無一失的法子,也還能夠慢慢來,岑仙芝可都是拿的壽命換眼前,霍庭也是集中資源堆出來扛大旗的,身為觀測員,他不必如此。
空閒時間稍微多一點,他還是要去檢查大陣,一線城市包括新一線)的防護罩都是和省會城市一樣的八級陣法,比周圍的地級市高一級,在戰爭激烈的當下,檢查維護都得仔細。
抽了個空,他還煉製了一批丹藥,連藥丸都不是,全都是趕工出來的藥粉。
當時下頭的人還沒搞清楚他在做什麼,五級丹師就煉出來一堆碎末子?
等到第二天開戰,他們就清楚是什麼用處了。
隻見前一天曬了半下午太陽的藥粉,全都白生生的粉塵一樣,揚出去,對麵的鬼怪哀嚎一片——
那風向也不是隻往那邊吹,粉末落到人身上,卻不乾不嗆,隻覺得正氣滿麵,渾身清爽,有那機靈的頓時就明白為什麼鬼怪這麼輕易就給削弱得不輕。
當天休息的時候,這邊負責的一把手就百忙之中找時夏談了個話,戰局匆忙,兩人也沒磨磨唧唧扯皮,隻是定下來上頭用一個二等功和相應的獎金換時夏每天提供五斤這樣的粉末,來支援戰局。
[反正少來打聽我的方子!他們又做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