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音其實沒打算這麼早就跑,至少也得在這多裝兩天樣子。
可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就在扶搖走前一天的夜裡,北音照例在小床上修煉。
除了那隱約梵音,四周寂靜無聲。
依舊是冰冷乾燥,無水生冰,卻有一種要將空氣凍得乾脆碎裂的狠勁兒。
床上闔眸靜坐的少年狀若無覺,依舊自顧自運轉吸收靈氣。
可當那絲輕微到幾乎沒有的異變想要在這黑夜中悄悄動作時。
漆黑無光的黑夜驟然被驅散,頃刻間被熊熊燃起的烈火取代,牆壁上的怒目金剛眼中仿佛也被點燃,凶惡煞人。
明黃的光亮將這附近的黃土古道上的神相金剛都照得活了過來。
九煞金剛道如白日一般,依舊是空無一人。
而床上的少年倏忽睜開雙眼,銳利的眼神掃略過這附近的每一處。
她從不輕易懷疑自己的直覺會出錯。
少年利落翻身下床,直接將小床收入空間,謹慎地移動著。
雪履錦靴一步步碾過地上的沙塵,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少年麵色冷峻,並未收起周身的大火,這方古道的兩側依舊有半人高的烈火燃燒,給這冰冷寒夜帶來了一絲溫度。
單手覆在後脊,隨時準備抽刀迎戰。
一隻手正準備拍上白衣少年後脊上的手背,哪知她頃刻轉身,瞬間扼住那隻未知的手掌。
手掌的主人再想抽手,也於事無補。
可他雙手運勁,招式剛勁淩厲,與北音有來有回的拚起內家技巧來。
這人習的是正經的內家功法,而且極有章法,甚至可以和北音過上招。
在此之前,隻有謝昭陽有這個資格。
謝昭陽那是生死場上鍛煉下來的,這個人是……佛家弟子。
就當北音想要看清來者麵目時,那人卻隻求抽手,同時動作極快地消失不見。
北音隻能看清一個身著灰褐色的袈裟的背影。
裝神弄鬼。
就知道打進來這裡開始,莫名的窺伺感不是假的。
一開始還以為是這個地方的特點。
還好沒放鬆警惕。
既然是衝她來的,北音就不怕,就怕他是衝任務目標來的。
想了想,北音還是打算去扶搖那裡看一眼。
可腳步剛動,就聽見身側傳來誒呦誒呦的聲音。
少年轉身去看,就見前麵壁畫下麵,一個衣著襤褸,佝僂著身軀的老者叫喚著。
說是衣著襤褸也不算,外麵的灰褐色僧袍是完整的,裡麵露出的內衫卻是東一塊西一塊的破布,甚至有的地方還露著細小破洞,像是哪裡窮苦人家的抹布撿了起來。
是個禿頭,啊,是個老和尚。
老和尚滿臉的絡腮胡子全都白了,聲音還氣力十足,至少剛剛打起架來很厲害,給人一種老當益壯的感覺。
現在佝僂著身軀,扶著牆,嘴裡還念叨著,
“小菩薩,誒呦,這個勁兒喲,貧僧的肩膀喲。”
少年側眸,桃花眼壓低,凜冽鋒銳,審視著這個老者。
“什麼人?”
那老人這才叫喚著直起腰來,露出一張滿麵白須的臉來,
衝北音嘿嘿一笑,捋了把自己不甚長的胡子,北音這才看清這人的眼睛竟然沒有絲毫老人的混沌,反倒清晰明澈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