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是周周留的字條。”
樊光用袖子抹掉鼻涕,把紙條遞給劉巧娥看。
不識字的劉巧娥啥也看不出來。
她把紙張鋪平在桌麵上,叫樊光念給她聽。
短短四行字,不到一分鐘就可以念完。
聽完留信之後,婦女徹底沒了主意。
她本能的想去問樊守常,問他該怎麼做。
但樊守常去了鎮裡,一時半會聯係不上。
因此,六神無主的劉巧娥找到樊家老叔伯,請他們幫忙找人。
之前總在和稀泥的老人們終於緊張起來。
他們發動全家老小以及全村閒人,闔村上下四處尋找樊小周。
不僅是本村,連帶著隔壁村也被找了一遍。
可小孩還是連個影子都沒有。
事到如今,才終於有人想到去報個警。
但是報警了也沒用,因為周周走得不是正常路。
他們在鎮上找在路上找,根本不可能找到失蹤的小孩。
一天一夜之後,愧悔無地的劉巧娥累得躺在床上。
她閉著眼,沒理會外麵兄弟倆的哭聲。
任倆娃被樊守常打得哭天喊地,她都不想管。
但是,又不能不管。
周周丟了,誰心裡都不好過。
而且,樊光樊亮也不是存心要害弟弟。
所以,不能再讓她男人這麼打下去。
萬一把孩子打壞了怎麼辦?再沒一個孩子嗎?
劉巧娥強撐著爬起來,攔住暴跳如雷的樊守常。
她把丈夫勸走,又給兩個孩子抹了藥,才有氣無力的叮囑他們。
“好好在家待著,彆再給我和你爸添麻煩了。周周不是說了嗎,等他長大就回來看我們,說不定他什麼時候就回來了呢。
奶奶的金耳環先交給你們收好,等周周回來那天還給他,知道了嗎?”
“知道。”“知道!”
樊光樊亮光著通紅的屁股,一起趴在床上回答。
兩男孩埋在枕頭裡,眼淚吧嗒吧啦的往下流。
比起痛苦悲傷,對人傷害更大的向來都是自責愧疚。
第一次品嘗愧疚的滋味,他們險些被這種情緒殺死。
絕望的兄弟倆甚至想過以死抵罪,幸好有劉巧娥及時拉住。
她臨時給了樊光樊亮一個念想,幫他們熬過了人生的第一個大坎。
但是,有些東西終究還是被改變了。
在周周離開之後,兄弟倆再沒有想一出是一出了。
做任何事之前,他們都會想一想可能產生的影響,避免再一次造成不好的結果。
人總是這樣,付出慘烈代價,換來一瞬間的成長。
不過對於周周而言,這真的隻是一次普通的分離。
他寫完信離開老屋的時候,心裡想得是以後重逢的歡喜。
在對未來充滿期待的情況下,小孩步履如飛的鑽入了後山。
那隻是座矮山,沒什麼大型動物存在。
村裡孩子們經常結伴進山割豬草采野菜,所以周周也來過幾次。
他按照記憶中的路徑翻過矮山,穿過一條土路進到另一座山裡麵。
這座山比村裡後山更大一些,小孩走到天亮還沒翻過去。
但是天亮了之後,他就沒再走了。
某個爸爸教過的逃命技巧中,白天是休息時間。所以,小孩也一板一眼的照著執行下來。
白天休息,晚上趕路,繞著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