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角落裡的兩個少年還在等待中小聲交流著。
“所以，星盜是真的？”一個少年問。
“是。”另一個這樣回答。
“星艦上其實已經安全了？”
“是。”
“淵鯨？”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我本來覺得可能性不大。”
“本來？”
“嗯。”
第一個少年不再問了，兩個人於是都沉默下來。
可這沉默才剛維持了一會兒，就聽之前問問題的那個少年，抬著腦袋看著上方的穹頂，用很輕的聲音問另一個少年：“老大，你說……其他星域是什麼樣的呢？”
那聲音輕得像是一個夢，又像是一個肥皂泡，好像能就這樣，帶著兩個人的思緒一直上升，飛到雲海上還不夠，還在上升，要飛到無邊無際的浩瀚太空裡，要飛過許多許多的星星，到達另一片在黑暗與冰冷中閃爍著的，他們陌生的星空。
其他星域是什麼樣子的呢？
玉天陽回想起那個孩子來，從見的那一麵以及弟弟的描述裡，他知道她外表看起來和他們一樣，都是人族，那就說明，其他星域裡的人族和他們差不多吧？
他還知道她乖巧安靜，卻又神秘莫測。這一點，倒是符合了他的想象。那些遙遠的星域，不也是這樣嗎？你不去呼喊它，它也不會給你回應，隻是安靜地存在著，保持著它的神秘，人們無從得知那裡的文明發展的如何，那裡的生活又是什麼樣。
“老大，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陸茗嚴肅地看向玉天陽，把他的思緒從遙遠而空曠的地方拉了回來。
“嗯，什麼？”
“你說，我們現在這著裝像不像可疑人物？”陸茗皺眉，指指兩個人的口罩帽子。
陸茗注意到，有路人已經在用懷疑的目光審視兩人，正在打開終端，可能是想舉報發現了可疑人物。
玉天陽無言以對：“……”
……
星艦上，玉天星看著和哥哥的聊天界麵發呆。
大哥說，細節問題不重要了……因為搖光是其他星域的人……
少年能理解為什麼說細節不重要了。其他星域……隻這一點就足以解釋一切。
東域帝國屬於邊緣星域，被發現然後聯接入星辰海的時間也比較晚，與星辰海裡那些空間坐標位置優越的繁榮、興盛的星域相比，各方麵就有些落後了。
少年不知道的是，其實，本來是沒有邊緣星域這種說法的，宇宙無垠，星海無極，哪來邊際之說。隻是，在諸天分裂現象的初期，本源一分為四，各天境劃界而分，於是出現了人為製造的邊界。
即便在那時，也還是不能稱作邊緣星域。這些與其他天境相鄰的星域，迎來送往，反而是發展比較好的星域。
直到星隕紀元後期……本源之間的聯係徹底斷開，各天境陷入了被隔絕的狀態。北天遭到封禁，東天不知失落到何處，而西天，則已經徹底從星辰海消失了。
如此一來，那些曾經與其他天境相鄰的星域，他們的附近原本的星域消失了，現在是什麼都沒有的荒蕪與黑暗。
於是，對於僅剩下的南天境來說，宇宙有了邊界，星海有了堤岸。邊緣星域的概念也就隨之出現了。
少年不知道這些，他隻知道，這樣一來，隻要搖光做的事不是像今天這樣撂倒了一個八級以上的星盜這種令人震驚的事，而隻是一些不太重要的小事情，像怎麼確保不被星盜發現而去探查清星盜狀況這種，都可以推到“其他星域的文明”這個理由上，沒有人會去深究。
但少年不太喜歡這個原因。
其他星域……這種說法讓他覺得搖光離他們、離他們的世界都很遠，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可是明明……她就坐在他們對麵，近到隻要一伸手就能碰到的距離。
“搖光，大哥說，你是從其他星域來到這裡的？”少年努力忽視掉從星域聯想到的文明、曆史、歲月、永恒這類宏大的詞彙帶給他的心理上的沉重感，想把注意力轉到細微的事上：“是蔚藍星域？還是菲克斯星域呢？”
“東域帝國所在的這個星域叫斯達爾星域，蔚藍和菲克斯這兩個星域是離我們這個星域最近的了，以前偶爾有外星域的人來這裡，也多是出自這兩個星域。”
少年手肘支在桌麵，手捧著臉充滿好奇地等待她的回答，搖光卻隻是搖頭：“都不是。”
“啊，還要更遠嗎？”玉天星微驚：“這兩個星域是根據東域帝國現在的科技發展水平所能到達的較遠的地方了，如果東域的公民想去的話，費些錢財也能去看看。再遠的話，就不是財力的問題了……也許要在宇宙裡漂泊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到達，而且，現在也還沒有開辟出安全的航線，更大的可能是遇上虛空星獸，然後悲慘結局。”
玉天嬌手裡把玩著之前拆剩下的零件，把它們當作積木玩具，一會兒拚成飛鳥的形狀，一會又拚成星艦的玩具模型：“二哥，東域的發展水平不夠我們過去，但是，搖光姐姐來的那個地方可以發展到能讓她過來啊。”
少年於是更加好奇了：“那麼……搖光你會是來自維爾星域嗎？聽說這個星域裡也有很多人族。”
搖光繼續搖頭，不想少年繼續猜測下去，反正他也猜不到，乾脆自己說了：“我不知道我來的那個地方叫什麼，但應該不是你們說的這些。它很遠。”
少女的聲音說到最後三個字時，透出一種莫名的惆悵，這種情緒感染到另外兩個人，讓他們心中感到難過，一時間不想開口說話。
它很遠。
遠到是僅僅跨越空間尚不足以到達的地方。
遠到她的師父用了十五年來為她這次旅行做準備。
遠到……她也許再也不會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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