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無餘微微一怔，轉過念來：“……與那名弟子有關？”
“不錯。”少女直接肯定了他的推測，不緊不慢道，“那個弟子帶了修真界之外的味道，雖然不是很濃烈，但是非常特殊，是和修真界完全不同的氣息。”
“他就是「天機」？”沈無餘回想起匆匆見的那一麵，“依弟子所察，那名弟子雖然機敏過人，也有些天賦，但離「天機」這個詞，似乎還不夠格。”
“這是自然。「天機」事關修真界前路，非一人一命所能承載，那名弟子隻是證實了「天機」確實存在。”少女伸手自玉碟中取過一枚小巧圓潤的楂果，輕輕捏在指尖，白皙的指尖與殷紅的果子形成了一組極美的色彩對照，令人想起紛紛白雪中的一枝紅梅。
“想來他也隻是一種訊號罷了，不過，「天機」的頭一個訊號既然出現在我太玄宗……那「天機」，就是我的了！”少女霸氣宣言後，看看自己大徒弟，狡黠一笑，“小魚兒，既然你出關了，那名弟子就先交給你帶吧。記得掩護好他，可彆被那些老怪物發現搶走了。”
“師尊，弟子並不擅長此事。”沈無餘恭敬一禮，回辭，“既然此人事關重大，還是托付給更細心穩妥的幾位師弟師妹吧，弟子擔心自己會誤了師尊的大計。”
少女臉色微沉：“無餘，我說，那名弟子交給你了。”
“師尊——”沈無餘拱手低頭，“弟子領命。”
當師尊開始正經叫他們的名字時，就說明師尊也在很正經地和他們說正事。
沈無餘雖然不知道他師尊這麼做的理由，但師尊就是師尊，總歸有她的理由的。她既然這麼強調了，那他便儘力去做就是最好的了。
“行了，小魚兒你剛出關，五百年不見，等著見你的同門恐怕不少。這幾天，就留著去和你的朋友們見一見吧。”綠衣黃裳的少女輕歎，“修仙之路道阻且長，人世卻滄海桑田變換，每一次閉關也許就是最後一麵，你呀，彆老盯著修煉，修煉修的可不止是修為，且珍惜些現下這些人吧，他們都是你修仙路上的一部分。”
沈無餘默然一瞬：“……師尊，您入大乘已近三萬年，可還有故交存世？”
“有呀，你沒見我天天和太上劍閣那個家夥打生打死的？那可是我的老對頭了，從築基一路打到大乘呢，簡直是我一生之敵！”少女提及老對頭，儼然一副時刻準備打到對方老家去的樣子。
“嗯……”沈無餘先沉默，而後疑惑，“師尊，您和雲崇道君為何打了這麼多年？”
少女搖頭，看著窗外的雲海輕輕一笑：“最開始的原因嘛，早就記不清了，不外乎最常見的爭奪造化機緣罷了。可能是我搶了他一塊養劍的好材料，也可能是他奪了我一株煉丹的靈草藥，誰還記得呢。”
“至於打架，反正我那一個時期的舊識，也就剩他一個了，師父、同門、好友，他們的名字和模樣因為太久遠，都模糊了，反而還剩這個互相看不順眼的家夥一直打到現在，還能提醒一下我不要忘記自己本來的樣子。”
“弟子……告退。”沈無餘忽然覺得無話可說了，沉默片刻後，提出告退離開。
他一步一步穩健地走下山，剛出玉京殿，聽見身後少女又在百無聊賴地用玉石棋子敲擊桌麵，合著那一下有一下無的拍子，傳來似有似無的歎息。
“一入修仙途，寂寥深似海。洞中方數月，世上已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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